清晨,在禾木河旁邊閑坐,是件很爽的事情,雖然禾木河邊有點涼。 并不是想要在河邊挖空心思的無病呻吟幾句,只是想坐在河邊的石頭上, 不嫌臟,不懼冷,擺脫一下原本的生活習慣,靜靜的享受, 這些在城市里是唯恐躲之不及的,會弄臟了衣服和頭發泥濘的雨! 我很愿意做一個脫離現實的人,享受一個人的寧靜!伴著細雨的寧靜!
雨中的禾木,少了陽光下的絢麗,多了一份沉靜。
我什么也不用想,忽略偶爾經過身邊的游人。 伸長了手臂,把手指伸進石頭的縫隙里, 讓撞擊石頭的河水激起的朵朵浪花打在我的手上, 讓水流湍急的巨響淹沒其他的一切聲音, 讓自己沉浸在清澈溪流的坦蕩里, 凜冽冰涼的安寧,漸漸爬上心頭,凝聚成畫。
禾木河水,來自喀納斯冰川的融雪,冬天河面結冰。 每年的5月下旬,積雪便開始融化,水量充盈。 河面窄的地方,水流非常急。水深清澈可見底,卻不敢試探。 河面寬闊的地方,河灘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卵石向河中心延伸, 卷起褲腿,踩著石頭便可過河。一岸是村子,另一岸是山峰。 淡淡的水汽,蜿蜒詩意的薄霧,宛如仙女纖細的腰帶, 在山腰翩翩起舞,又在河流的波浪里翻轉。 白綢帶仙女時而也在這里停下腳步,滋潤著每一棵白樺樹, 在滿山濃郁的蔥蘢和金黃間,傳遞著簡單的韻律,裝飾著深秋的清美。
炊煙升起的時分,我再次傍河閑坐,卻慚愧自己無所事事的發呆, 因為幾乎所有在河邊的人,沒有像我這么干坐著的。 不是腳架伺候,就是端著鏡頭走來走去尋找最美的角度, 我也下意識地,把相機放在石頭上,對著禾木河按下快門。 禾木河的這段,河道小有落差,因為下雨而使得水流湍急,濤聲很大。 岸邊,有挺直的樺樹,氣度坦蕩,絢麗而深沉, 在人聲的噪雜中,金黃的樹葉,無聲地落在肩頭,嵌入石縫間, 當滑入河中的黃葉飄遠了,我也收獲了關于禾木老橋的故事!
禾木河上有一座老木橋,是連接禾木河兩岸的通道。 木頭的橋墩、橋梁、橋面,還有兩頭的木門,整座橋都是用木頭建造的。 不經意間,它已經成了禾木村的地標性建筑。 做過功課的游客,就是奔著禾木村的木屋和這座古老木橋而來。 可惜,我來晚了!禾木老橋,已經永遠定格在美麗的圖片上了! 今年5月,喀納斯景區連降暴雨,導致河水暴漲, 禾木村的兩座木橋全部被洪水沖毀!其中一座, 便是這座飽經風霜的,與禾木人共生共存的老木橋。
禾木的河水是充盈的,奔騰湍急,架橋有點難度。 最早的禾木橋是1930 年俄羅斯人建的。他們建橋的方式,被我們看在了眼里! 在那個最原始的橋損壞以后,禾木人也用同樣的方式建了一座橋,就是禾木老橋。 禾木老橋是在寒冷的冬天開始建造,夏天落成! 先用木頭做成三角形的木框,架在冰面上,木框里面放滿石頭,這就是橋墩的雛形。 等來年春天冰面融化時,三角形木框和石頭一起沉入河底,橋墩就這么形成了。 然后將天然的原木木板搭在橋墩上做橋面,禾木河的東西兩岸便可以通航!! 這種造橋方式聽上去很神奇,像搭積木似的!
禾木河上有兩座木橋,在洪水來臨時,后建的小木橋先被沖垮了, 禾木人自發地,在雨中連續三晝夜守護著老木橋。 巨大的洪水從上游沖下來,夾雜著巨大的松木,不停地沖撞著木橋。 從岌岌可危,到中間斷裂,再到其中的半座橋被洪水卷走,漂流而下, 終于,河道上,只剩下這半截斷裂的泰坦尼克號, 還有,被驚呆的,久久守候在河邊不愿離去的禾木人……
禾木人至今,不愿接受斷橋這樣無情的事實, 他們的記憶里,老橋一直存在,習慣了早出晚歸與老橋見面。 每天早晨,奶牛自己會跨過木橋,從村莊里去河對岸山腳下的草場, 傍晚再悠然而歸,從沒想過敦實的老木橋會不復存在! 垮下的斷橋就這么原地躺著,沒有人愿意移走, 村子里的老人們,更是默默流淚,默默拿來各種食品和奶酒, 灑向河中的半截斷橋,像祭神一樣……
很多游客只在這里瞟了一眼就走開了,很納悶我對著一堆木頭發呆。 我想,他們也許沒聽說這個斷橋的來歷, 也許以為,河中躺著的,是普通樹木枯死斷裂的擱淺, 也許覺得遠處那座看上去挺結實的臨時鐵橋,沒什么不妥。 雖然我也并不明白老木橋對于禾木人有什么深層次的情感, 但,當我再次在河邊駐足,望著斷橋, 忍不住很想聽一次,成群的牛馬走過老橋時,發出的吱嘎吱嘎的聲響。
遠處的鐵橋,是老橋斷裂后,花了二個月時間修建的臨時便橋, 不知道禾木河上,是否還會重新豎起一座結實耐用的橋。 水泥的?鋼筋的?還是原來一樣的老木橋?! 作為游客,遺留在河道上的斷橋,讓我很明顯地感覺到, 禾木村民的失落,和對老木橋的依賴,和癡心, 這是禾木鄉村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騎馬走過現在的鐵橋,得兒得兒的馬蹄聲,太現代,太刺耳, 與兩岸古樸的屋子,粗大的白樺樹林和遠處的群山,總有點不搭調。
聽到了,看到了那個斷橋,我的心情像雨一樣潮潤, 眼前的山霧承載了許多鄉愁,慢慢移動著不忍離去。 散布在山谷空地上的屋子,破舊的圍欄, 也是暗沉沉的,裸露著原木的本色和歲月的滄桑, 我甚至有點邪惡的想,當太陽出來, 成片的白樺林金燦燦明晃晃的,禾木村還會有這樣的靜謐嗎? 山間白綢帶的霧色和流云,一定妖嬈飛天,還會纏繞嗎? 心,將散落在何處?還會有這樣的安寧嗎? 愛與愛寶,文,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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