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面的文章里,小編介紹了《金瓶梅》的原本和抄本的相關情況,但是這樣一部大書,只靠手抄顯然是流傳不下來的,更不可能靠手抄而聞名天下使人盡知的,小編認為《新刻金瓶梅詞話》就是歷史上的第一次刻本,對此很多人持反對意見,那么咱們就一起來分析一下。 新刻金瓶梅詞話 要說明萬歷丁巳所刻的《新刻金瓶梅詞話》就是初刻本,首先要說明的是對于“新刻”一詞的理解。 “新刻”的確可以理解為在原刻的基礎上重新刊印。 書林清話 葉德輝《書林清話》卷一在述其“刊刻之名義”時曾對“新雕”,“新刊”作了這樣的解釋:“刻板盛于趙宋,其名甚繁。今據各書考之又曰新雕,乃別于舊板之名。《瞿目》校宋本《管子》二十四卷,每卷末有墨圖記云‘瞿源蔡潛道墨寶堂新雕印’是也。又曰新刊,亦別于舊板之名?!短斓摿宅槨啡龖c元六祀孟春建安魏仲舉家塾刻《新刊五百家注音辨昌黎先生文集》是也?!?/p> 劉輝先生即據此義而認為詞話本是二刻:“正因為有原刻在前,故特別標明此為‘新刻’,列于每卷之首?!?/p> 但是,時至明代,特別是在刊刻戲曲、小說時,“新刊”、“新刻”的含義往往有所變化,“新刊”,“新刻”特指初刻的清況也屢見不鮮。 即以葉德輝的《書林清話》來看,也有將“新刊”指為初刊的,如云: 匯刻詞集自毛晉汲古閣刻《六十家詞》始……國初無錫侯氏新刊《十家樂府》:南唐二主(中主四首,后主三十三首),馮延已《陽春集》(宋嘉裕陳世修序,序謂“二馮遠圖長策不矜不伐”云云)、子野(張先)、東湖(賀鑄)、……皆在毛氏宋詞六十家之外,載王士禎《居易錄》十三。此刻世不多見,《匯刻書目》既未載,《邵注四庫簡明目》亦未及見。(卷七) 這里提到“新刊”的《十家樂府》顯然是初刻。除此之外,我們不妨再舉數例來證明明清時所說的此類“新刻”即是初刊。 ①《水東日記》卷二: 古廉李先生在成均時,松江士子新刊孫鼎先生《詩義集說》成,請序。先生卻之,請之固,則曰:“解經書自難為文,近時惟東里楊先生可當此。況六經已有傳注,學者自當力求。此等書吾平生所不喜,以其專為進取計,能怠學者求道之心故也?!?/p> ②《真州四部稿續編》卷十二《為胡元瑞序》: 余為胡元瑞序《綠蘿軒稿》,僅寓燕還越數編耳。序既成,而元瑞以新刻全集凡十種至,則眾體畢備,彬彬日新富有矣。 ③《警世通言敘》: 隴西君,海內畸士,與余相遇于棲霞山房。傾蓋莫逆,各敘旅況。因出其新刻數卷佐酒,且曰:“尚未成書,先為我命名?”余閱之,大抵如僧家因果說法度世之語,所濟者眾。遂名之曰《警世通言》而從臾其成。時天啟甲子臘月豫章無礙居士題。 ④《禪真逸史》第二十一回: 每年春秋二社,羊家為首,遍請村中女眷們聚飲,名為群陰會。羊家新刊一張十禁私約刷印了,每一家給與一紙。又于士谷神祠張掛禁約,各家男子,都要循規蹈矩,遵守內訓,犯禁者責罰不恕。稍違他意,便率領兇徒打罵,因此人人怕他。 ⑤《蕩寇志》第一百三十六回: 只見那塊石碣抬到面前,張公與賀、蓋等四人一齊觀看。賀太平道:“此非古跡,確是新鐫。” 中國通俗小說書目 假如我們再打開《中國通俗小說書目》可以看到大量冠以“新刻”、“新鐫”、“新刊”的小說大都是初刊本。 如《新刊按鑒編纂開辟演繹通俗志傳》、《新刊京本春秋五霸七雄全像列國志傳》、《新鐫全像孫龐斗志演義》,《新刻按鑒編集二十四帝通俗演義全漢志傳》、《新刻續編三國志后傳》、《新刻增異說唐后傳》、《新刻全像海剛峰先生居官公案傳》等,它們是不同于《重刻西漢通俗演義》,《重刻京本增評東漢十二帝通俗演義》等標為“重刻”的作品的。 根據以上材料可以看出:僅以“新刻”兩字是難以斷為即是“重刻”的?!靶驴獭笨赡苁侵钢匦路蹋灿锌赡苁侵赋醮涡驴獭?/p> 那么,《新刻金瓶梅詞話》究竟是重刻還是初刻呢? 主“重刻”論者(不管是“二刻”還是“三刻”論者)主要是依據當時一些早期筆記中談到的都是二十卷本的《金瓶梅》,而沒有談到十卷本的《金瓶梅詞話》來加以推斷,并無一條實證。這里,我想重要的還是要依據文本本身的事實來說明問題。而現存的《新刻金瓶梅詞話》的文字即清楚地告訴我們,它即刊刻在萬歷末至天啟年間,其刊刻的時間正合當時各家所說。 當時談到《金瓶梅》刊刻情況的實際上只有三家。 一是謝肇淛的《金瓶梅跋》說:“此書向無鏤版。”此跋當寫于萬歷三十四年丙午(1606)或之后,因這一年袁中郎曾寫信給他要書:“《金瓶梅》料已成誦,何久不見還也?”此跋收在謝肇淛的《小草齋集》中。該集卷首葉向高序作于天啟六年丙寅(1626),故一般說來,謝肇淛到此時尚不知世有《金瓶梅》刊本。 萬歷皇帝 二是沈德符的《萬歷野獲編》曰:“丙午,遇中郎京邸,問曾有全帆否?曰:第睹數卷,甚奇快。又三年,小修上公車,已攜有其書,因與借抄摯歸。吳友馮猶龍見之驚喜,慫恿書坊以重價購刻。馬仲良時榷吳關,亦勸予應梓人之求,可以療饑。予曰:此等書必遂有人板行,但一刻則家傳戶到,壞人心術,他日閻羅究詰始禍,何辭置對?吾豈以刀錐博泥犁哉!未幾時,而吳中懸之國門矣?!?/p> 馬仲良“榷吳關”時在萬歷四十一年癸丑(1613),此時由馮夢龍開始慫恿書坊刊印,未果,但“未幾時”,在“吳中懸之國門”。這個“未幾時”是個不確定說法,我們也無法考定沈德符寫這條材料的具體時間,只是知道當在萬歷四十七年(1619)三月丘志充任汝寧知府之后,因為文中提到“丘旋出守去”一語。換句話說,多半是寫在天啟年間。 三是薛岡的《天爵堂筆余》卷二說到“往在都門,友人關西文吉士以抄本不全《金瓶梅》見示,余略覽數回。后二十年,友人包巖叟以刻本全書寄敝齋,予得盡覽”。這里的“關西文吉士”,當為文在茲。這是因為,據乾隆《三水縣志》卷十載,文在茲于萬歷二十九年辛丑(1601)登進士后,“初授翰林院庶吉士,不二載以終養歸卒”,故當時或以后,人們稱他為“文吉士”,都是理所當然的。 我們再考察薛岡,他是荃呂縣人,《荃呂縣志》云: 能詩,尤工于古文。以事避地客京師為新進士代作考館文字,得與選,因有盛名。年八十,集其生平元旦除夕詩為一卷,起萬歷庚辰,至崇禎庚辰,身為太平詞客六十年,名重天下,亦盛事也。晚年歸鄲,構居鑒湖東岸,葺閣以攬勝,自號天爵翁。 根據他的《元旦除夕詩》中的《己酉元日》、《歲朝春序》等,可以證明他生于嘉靖四十年辛酉(1561),主要活動于萬歷、崇禎年間。 《鄲縣志》所說的他“以事避地客京師”在哪一年呢? 據《元旦除夕詩》可知當于萬歷二十六年(1598)至三十年(1602)間。因為其中《丁酉除夕》詩自注云:“是日立春。以上皆在家?!倍∮希慈f歷二十五年(1597)。而下一年的《戊戌除夕》及《辛丑除夕》皆注云:“時在都下。”直至《乙巳除夕》則云:“時在嵩縣。”乙巳,為萬歷三十三年(1605)。以下則云輾轉太和、蕪湖、清江浦等地。 薛岡在京時,文在茲也在京城考試,做翰林庶吉士,他們確有可能在“都門”相交。因而薛岡所見的“抄本不全《金瓶梅》”是在萬歷二十六年(1598)至三十年(1602)間從文在茲那里所得。 “后二十年”只是個約數。薛岡在天啟七年(1627)給文在茲的侄子文翔鳳寫《與文太清(翔鳳)光祿》信時亦稱“二十年肝膽”,說明他與文家兩代人的交情有20年左右。 總之,從薛岡的這段話中,至少可以得出兩點結論: 第一,從“往在都門”的萬歷二十九年至三十年間(1601——1602)到“后二十年”,當在天啟一年至二年間(1621—1622),換言之,這個初刊本當在天啟年間收到。 第二,從字里行間來看,薛岡于“后二十年”看到的《金瓶梅》與當初從文吉士那里看到的“抄本不全”的《金瓶梅》沒有什么兩樣,他沒有提出任何異議,應該說是一致的。有人認為,薛岡在這段話中引了東吳弄珠客的一段話,證明他前后讀到的是崇禎本系統的《金瓶梅》而不是詞話本系統的。這實際上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崇禎本卷首固然只有這篇序,但在詞話本前同樣也有這篇序,薛岡說“簡端序語有云”云云,只是指出在序語中有這樣一段話,并沒有說簡端只有這一篇序的意思,所以這是不能說明問題的。 根據上面所用的一些“外證”材料的分析,與原本、抄本一致的初刊本真正“懸之國門”,當在天啟年間。 下面,我們再找“內證”,即用《新刻金瓶梅詞話》的文本實際來證實這一點。在這里,我們有必要借用馬征先生的一段文字: 1986至1987年,筆者和魯歌先生一起進行了一項煩瑣而浩大的工程:把《金瓶梅》的各種版本匯校一遍,發現這個詞話本為避皇帝名諱,改字的情況很突出。我們統計,從第14回到61回,刁徒潑皮“花子由”這個名字出現了4次,但第62. 63. 77. 80回中,卻一連13次將這一名字改刻成了“花子油”,這是為了避天啟皇帝朱由校的名諱。由此可窺,從第62回起,它必刻于朱由校登基的1620年夏歷九月初六日以后。 天啟皇帝 這一事實,的確有力而生動地說明了《金瓶梅詞話》刊刻的過程:假如這一百回的大書從萬歷四十五年(1617)由東吳弄珠客作序而開雕的話,刻到第五十七回時泰昌帝朱常洛還未登基,所以正文中“強奸了常娥”之“常”字還沒有避諱,而刻到第六十二回時,天啟帝朱由校已經接位,故在以后的各回中均避“由”字諱,而第九十五、九十七回中的“吳巡檢”尚未避崇禎帝朱由檢的諱,故可確證這部《金瓶梅詞話》刊印于天啟年間。 崇禎皇帝 這樣,結論當是:這部《新刻金瓶梅詞話》即是初刊本,刊成于天啟年間。這是因為: 第一,刊印于天啟六年丙寅(1626)的《小草齋集》中的《金瓶梅跋》明說“此書向無鏤版”。 第二,今存此書避天啟而不避崇禎之諱,即說明它刊于天啟年間。 第三,初刊于天啟年間的結論與沈德符、薛岡的說法也相吻合。 第四,“花子由”之名的前后不同的情況即反映了一種呈“初刊”狀的原始面貌;反之,假如是“重刻”的話,當一律避諱,且在前面的“花子由”會首先引起注意而改去。 第五,目前未見《新刻金瓶梅詞話》之前有原刊(假如有的話)的文本,也未見有相關的紀錄,認為之前有原刊的觀點全憑推測不足據。 歡迎大家點擊藍色關注按鈕,關注小編的頭條號:騎驢看書的世界。您會第一時間看到小編為您送上的最新文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