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三（張又良治驗，季明昌、張立言整理）

朱某，男，38歲，工人。1980年3月10日初診。

患者于1979年末全廠職工健康普查時，發現肝區（右季肋下）深部有一包塊，質硬，按之則痛。肝功能正常，但乳酸脫氫酶125單位。經杭州某醫院檢查：甲胎試驗陽性。放射性核素掃描：肝占位性病變。診斷：肝癌。廠醫務室曾動員其手術治療，未予同意，要求中醫治療，遂來診。

刻診：面色黛黑，形容憔悴，體氣惘怯。舌淡面胖，苔白厚，中有剝窩，干燥少津；脈弦數無力。按其右脅積聚如石，但主訴右脅脹痛不甚，偶有針刺感。中脘痞悶，胃納一般。動輒自汗，渴不思飲。有時夜寐欠酣，眩暈乏力。素體健康，從事木工勞動，無煙酒嗜好，談話中情緒并不悲觀。證屬痰濁阻滯，血瘀積聚，結毒成癌，氣陰兩虛。立疏肝理氣、化痰降濁、解毒散結、益氣養陰、扶正消堅之法。

處方：半枝蓮、半邊蓮、仙鶴草、白花蛇舌草各30克，丹參、三葉青、斑葉蘭各15克，海藻、昆布各12克，炙鑒甲18克（先煎），糯稻根、庵閭子各10克。水煎服，每日1劑。

二診：服上方并隨癥加減，1年6個月期間未停藥，精神愉快，脅痛減輕，偶有拘急。復查，中間一度出現甲胎蛋白放射免疫測定陽性。守方繼進，兼顧養陰扶正。

處方：黨參、白花蛇舌草、仙鶴草備30克，鮮石斜（先煎）、炙鱉甲（先煎）各18克，北沙參、生麥芽、郁金、生白芍、虎杖各15克，莪術10克，生雞內金12克。水煎服，每日1劑。另三葉青30克研粉，每日分3次吞服。

服上方6個月，癥狀體征已不明顯，仍消瘦乏力，予益氣固元、扶正祛邪為治。

處方：大海馬6克（研吞），生黃芪、黨參、楮實子、半枝蓮、半邊蓮、白花蛇舌草各30克，馬鞭草、郁金、三葉青各15克，炙鱉甲（先煎）、炙龜甲（先煎）、鮮石斛（先煎）各18克。水煎服，每日1劑。

服上方6個月后即停服湯藥。近1年內，患者僅單獨服用三葉青粉，并用當地農村驗方，即干馬蘭頭根1握，每日煎湯代茶。目前證情穩定，肝區脹痛消失，眠食亦佳。

經治臨床癥狀消失，至1983年8月已存活3年5個月。

證治發微：張老驗案用半枝蓮、半邊蓮、白花蛇舌草、斑葉蘭、虎杖清利濕熱解毒（《浙江民間常用中草藥》謂斑葉蘭“清熱解毒”）；丹參、三葉青、郁金、莪術、庵閭子、昆布、海藻、鱉甲、龜甲以行滯祛瘀，軟堅散結（《貴州草藥》謂三葉青“散結理氣”，《本草備要》謂茬簡子“行水散血”）；又患者兼見體氣惘怯，口燥少津，乃氣陰兩虛之征，故用黨參、黃芪、海馬、沙參、石斛益氣生津，扶正消堅。諸藥合參，終獲良效。

案四（鄧以林治驗）

趙某，男，21歲，工人。1974年11月2日初診。

患者于1971年8月始覺脘腹不適，上腹部經常疼痛，自服復方氫氧化鋁（胃舒平）片緩解。而后形體漸瘦，疼痛延至右脅，且右脅及劍突下可打及一巨塊，按之堅硬疼痛。1974年10月出現全身黃疸、腹水。1974年10月經武漢某腫瘤醫院放射性核素肝掃描示：肝占位性病變。甲胎蛋白試驗陽性。診斷：肝癌。

刻診：面色灰暗，形體消瘦，肌膚枯稿。中脘癥塊隆突，大如覆盤，堅硬不移，按之痛劇。腹大如鼓，中下腹按之蕩漾，身目皆黃。每日食量約150克。小波短黃，尿量480毫升/24小時。大便時結時糖。舌苔白厚、質暗，脈象澀滯。證屬氣機不暢，血瘀積聚，脾不健運，土不制水，發為癖黃。立行氣消瘀、軟堅散結、健脾利水、解毒抗癌之法。

處方：茵陳、白花蛇舌草、半枝蓮、醋鱉甲各30克，淡茶、丹參各24克，白術、北條參、昆布、海藻各15克，當歸、白芍、豬苓、澤瀉、活螻蛄、枳實各

12克，土鱉蟲、三棱、莪術、雞內金各9克，陳皮6克。水煎服，每日1劑。

服上方5劑后，納食增加，脘腹脹痛較減，精神略振，連續服至1974年12月3日，共服30劑，脘腹塊明顯縮小，凹凸不平征象難以捫及，納食由每日150克增至600克，腹水消退，諸癥顯好，并能騎自行車行路。然氣滯瘀結，瘤疾難拔，邪實正虛。續予上方加黃芪30克，15劑碾粉，黍米粥合丸，每次9克，每日3次，蜂蜜水下，以資鞏固。

經治臨床癥狀消失，腫塊顯著縮小。1975年3月氏經武漢某腫瘤醫院放射性核素肝掃描示：肝硬化。甲胎試驗陰性。1975年10月起恢復工作，存活6年后， 1980年11月，因患感冒，自服復方阿司匹林（APC）、異丙嗦（非那根）糖漿，于夜間暴亡。

證治發微：本案以肝區腫塊及腹水黃疸并見，又有大便時結時糖，舌苔白厚，此不僅濕熱瘀滯，又有脾虛失運之機，乃邪實正虛之證。故治以攻補兼施，扶正祛邪之法。祛邪用茵陳、半枝蓮、白花蛇舌草、豬苓、澤瀉等以清利濕熱，利尿退黃；用三棱、莪術、枳實、昆布、海藻、丹參、鱉甲、土鱉蟲、螻蛄等以破氣行滯，活血祛瘀，以助利水，并能軟堅散結。扶正用黃芪、白術、茯苓、沙參、雞內金等以健脾利濕，則土能制水；當歸、白芍以養血柔肝，則以利消藏。故正勝邪祛，獲存活6年的長期療效。

本文案例出自李濟仁著述的《中醫名家腫瘤證治精析》。本書內容簡約，樸實，詳細記錄了歷代中醫藥專家臨床經驗和感悟，小扁鵲非常敬佩這些愿意公開自己秘密醫術的名老中醫教授，相信大家也會非常喜歡。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