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瘦西湖畔春意濃》 宋文治繪 揚州于我,僅僅16歲。第一次坐汽車,也是第一次來揚州。 誰能想到?揚州迎接我的竟然是翠竹做的牌樓。牌樓上有四個瘦金體字:揚州花市。 那么多花排成隊伍,似在歡迎第一次來揚州的少年。他饑渴的眼睛,像在咕嘟咕嘟牛飲。 很多花就這樣閃爍過去了,但我記住了兩種花,一種紅的,叫茱萸花。一種雪白的,叫瓊花。 瓊花!隋煬帝的瓊花! 我驚叫了一聲,那個小臉花農對此斤斤計較:你懷疑它不是瓊花嗎?它就是瓊花,不是聚八仙! 我嚇得趕緊躥到茱萸花那邊,茱萸花農脾氣比較好,聽說我來自興化,便主動說起了我的興化老鄉鄭板橋。 他說,鄭板橋在揚州畫畫寫字賺了不少錢。 又說,鄭板橋在揚州也花了不少錢。 我不知道這是表揚還是批評鄭板橋,反正那幾個揚州八怪,怪得奇,怪得妙。就像揚州之于隋煬帝,既有“使真仙游其中,亦當自迷”的迷樓幻夢,亦有“君王忍把平陳業,只博雷塘數畝田”的葬身之所。 說不清的揚州,說不完的揚州。小小巷子里,幾乎看不到仙鶴,全是散發著茴香和八角味的揚州鹽水鵝。 每次走過,總有口水。 翻揚州的書也有口水。我最早讀過《揚州畫舫錄》,乾隆皇帝來揚州,揚州人為了鎮住來自京城的挑剔胃口,精挑細選,派出十三個揚州私家廚子,做出十三道代表作。 “文思和尚豆腐”,這個還懂,是和尚做的豆腐。 “施胖子梨絲炒肉”,施胖子是誰? “江鄭堂十樣豬頭”,什么是“十樣豬頭”?是把十只豬頭放在乾隆皇帝面前,還是做了十樣豬頭菜?可扳起手指頭,一只豬頭怎么也做不到十樣菜啊,可這個叫江鄭堂的還是做到了,不然就是欺君之罪哦。 把口水收起來,可以去個園看竹,去何園看楓,去瘦西湖看白塔。 揚州人說,白塔是揚州鹽商一夜之間用鹽做成的。我信以為真,曾夢見太陽把白塔曬化,瘦西湖的水漫過大虹橋。 但那水漫不到安樂巷27號的朱自清故居。我去過他家多次,三間兩廂的老房子,仿佛他還在,匆匆又匆匆,梅雨潭的綠,荷塘月色,還有背影。反復吟誦,我就這么不可救藥地愛上寫詩。 揚州的老房子多么清涼啊,我在揚州史可法路的學院里寫過多少行詩啊,第一次印成鉛字,第一次拿到4元錢稿費,第一次將稿費換成軟軟的牛皮糖…… 這么多年過去,那甜蜜還在,猶如清涼還在,因為16歲的揚州依舊系在一汪春水邊。 責任編輯:張青玲 陳相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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