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

歲歲月靜好的曾經

[前情提要]2019年2月下半月版第5期講述，馮滿圓是個“媽寶”富二代，他對母親陳夢唯命是從。就在他準備為自己活一把，與初戀蔣瑩瑩重修舊好時，他與妻子凌紅艷辦完離婚手續當天，凌紅艷為救他發生車禍，被撞成高位截癱，臥床不起。這時，陳夢果斷命令他，賠錢了事，開始新生活。馮滿圓會放下剛剛變成前妻的凌紅艷嗎？

父母之命PK良心：拿出男人的擔當來

整整三天，馮滿圓寸步不離地守著凌紅艷。他腦海中不斷閃回著那天車禍的可怕一幕，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她一個弱女子，哪來的力氣推開自己？自己明明有負于她，她為何還要救自己？

2014年7月24日下午，凌紅艷蘇醒過來。當發覺自己肚臍以下全無知覺后，她大聲嚎哭起來，掙扎著想要拔掉正在輸液的針頭。凌家父母緊緊抱住她，含淚安慰：“堅強點丫頭，你還有我們，有滿圓。”凌紅艷抓狂般怒吼：“不，我和他已經離婚了！”凌家父母驚愕不已，激動地質問馮滿圓，一旁的陳夢連忙護住兒子。病房里亂成了一團。

由于肇事面包車只有交強險，司機自己也是家徒四壁，根本沒有賠付能力，陳夢表示，此前所有醫藥費都由馮家承擔，他們再一次性補償給凌紅艷30萬，感謝她推了馮滿圓一把，自此兩家再無瓜葛。凌母不可思議地看向馮滿圓，像是在問他的決定。

陳夢擋在兒子面前：“他們已經離婚，沒有關系了。我們出手相幫，純粹出于道義。滿圓，你也是認可的，對吧？”瞅著母親咄咄逼人的眼神，馮滿圓沒說話。凌母慘然一笑：“算我們瞎了眼！”

凌家幾乎沒家底，凌紅艷還有個弟弟剛念高一。凌父不甘心，要為女兒討回公道，說財產應該分割給女兒。陳夢冷哼道：“你女兒簽離婚協議時，主動放棄了財產分配。”病床上的凌紅艷捂著臉痛哭：“爸！給我留點自尊吧，我不需要他們可憐！”

就在雙方父母爭執不休時，馮滿圓突然說道：“我對紅艷負責到底！”陳夢難以置信：“滿圓，你在胡說啥？你跟她沒關系了！逞個什么能？”

馮滿圓低頭看向凌紅艷，歉疚地說：“媽，我是男人，是一個需要有擔當的男人。這次，我不能聽你的！”陳夢驚得趔趄了一下，丈夫馮大有扶住她，低聲安撫了幾句，轉身對兒子說：“滿圓，你要聽你媽的，她都是為你好，你好好考慮清楚！”

馮大有扶著妻子離開了。馮滿圓想過去坐在凌紅艷身邊，被她厲聲阻止：“你出去，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他默默往外走，說了句：“我不走，就在外面，有需要你叫我。”凌紅艷閉上了雙眼。

此后數日，馮滿圓一直守在病房外。他買來各種營養品，請餐館變著花樣煲湯，讓凌家父母拿進去，很快又被原封不動地送了出來。

半個月后，醫生為凌紅艷做了椎管口徑修復手術。手術很順利，但癱瘓程度并無明顯改善。馮滿圓守在外面，聽著病房里摔東西的聲音，異常難過。

那天，凌紅艷正在病房輸液時，聽到外面有人在喊“來人啊，有人暈了”。原來，多日來的奔波勞累，加上感染了重感冒，馮滿圓扛不住暈了過去。凌紅艷嘆了口氣，讓父母把馮滿圓扶進了病房。望著滿臉憔悴的前夫，她嘆氣道：“你這是何苦呢？”

凌紅艷本就不是個硬心腸的人。漸漸地，她默許了馮滿圓到病房里來探望自己。兩個歷經了生死的年輕人，默契地回避了過去那些雞零狗碎，開始聊生活，聊人生，聊未來。凌紅艷情緒好時，馮滿圓還會說上幾個蹩腳的段子，惹得她一陣嘲笑。

10月，凌紅艷出院。征得凌家父母的同意，馮滿圓接她回了他們曾經的小家。陳夢聞訊而來，苦口婆心地教育兒子，讓他不要為了一時意氣而拖累自己一輩子。甚至，她聽說了蔣瑩瑩的事情，提出只要馮滿圓離開凌紅艷，就同意他將蔣瑩瑩娶進門。

馮滿圓猶豫了。自從凌紅艷出事后，他斷斷續續地與蔣瑩瑩聯系過，知道蔣瑩瑩還在等他。他已經負過她一次，并不愿再負她第二次。可是，望著病床上無法自理的凌紅艷，他又哪里狠得下心？

兜兜轉轉迎新生：厄運教人讀懂愛情

陳夢給兒子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他不送走凌紅艷，就切斷他的經濟來源，讓他跟凌紅艷一塊走！

馮滿圓并非沒動搖過。凌紅艷也像是洞察到什么，大聲吼他，讓他送她回老家，說她不想成為任何人的累贅，也不想待在這個充滿屈辱的房子里。

屈辱？馮滿圓回憶起婚后這幾年的點滴，想到自己對凌紅艷的冷暴力。他忽然覺得，自己太過自私，打著忠于愛情的旗幟，游戲了婚姻，傷害了一個好女孩。他打電話向蔣瑩瑩表明心意，蔣瑩瑩哽咽著選擇了理解：“她是個好女人，你好好待她。”

兩天后，馮滿圓打包好行李，抱起凌紅艷。凌紅艷緊張地問去哪兒，他笑說：“我們去一個全新的地方，重新開始！”不久，兩人抵達八字門附近的一套房子里。馮滿圓抱歉地說，租的房子不大，但他會用心裝扮。凌紅艷眼神里閃過一絲欣喜。

陳夢有些措手不及，馮大有跟她商量，要不接兩個孩子回來？她狠下心說，以她對兒子的了解，他在外面熬不了多久，自然會回來的。

很快，馮滿圓的經濟來源被切斷，但他并未驚慌，相反開始找工作。正值就業淡季，他一連應聘了數家公司都碰壁而歸。幸而在同學引薦下，他在離家很遠的一家連鎖培訓機構找到一份講師工作。

他請了個鐘點工，凌母也不時過來，使他能放心出去工作。為了省錢，他每天坐兩小時公交車上下班。他虛心向人請教，到處旁聽課程，積極改進教案，憑借他的專業基礎，很快收割了一波忠心的學員。休息時，他四處分發招生海報，經常路邊一站就是大半天，耐心地跟人講解他的教學理念。

此后，馮滿圓工作勤懇，憑借大家的口口相傳，他逐漸小有名氣，很多學員慕名而來。但日子依然艱辛。凌紅艷的康復費用，鐘點工的費用，他和凌紅艷的生活費，成為壓在他身上的三座大山。其間，父母間斷打來電話，讓他不要強撐。馮滿圓回答，他們很好。哪怕最艱難時，他在外面啃饅頭，吃泡面，卻在凌紅艷的吃穿用度和治療上，從不節省。

巨大的壓力下，他不得不激活自己的腦細胞，寫了一份又一份策劃書。后來，公司老板實施了他的一項新課程策劃，很快獲得了市場的認可。不久，他升任為機構的培訓主管，緩解了經濟壓力。

每天，他會早早起床，做好早餐，等凌紅艷醒來后，他再擠好牙膏，打來洗臉水。由于凌紅艷長期臥床，肛門括約肌不協調，經常發生便秘，漸漸藥物都不管用了，他就用手去摳。凌紅艷起初很介意，馮滿圓云淡風輕地讓她把自己當護工，說以后等她有錢了，再補工資給自己。凌紅艷眼睛紅紅的。

晚上，不論多累，馮滿圓會親自給凌紅艷按摩。放假時，他會抽空帶她去各大醫院。只要看到凌紅艷，他心里就有一股溫暖，仿佛這才是生活。而他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成了凌紅艷心里的陽光。

2016年6月，陳夢再也沉不住氣。其實，她早就打探到兒子住處，只是她擱不下面子去。夫婦倆驅車過去，做好看到一副混亂景象的準備。可推開虛掩的大門時，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屋子被打掃得窗明幾凈，房間收拾得整整齊齊，廚房透露出一股煙火氣，顯得這個小家格外溫馨。

兩人走進臥室，看到凌紅艷俯臥在床上，兒子正給她按摩。凌紅艷的余光掃到夫婦倆身上，“啊”了一聲，馮滿圓轉過頭來，輕輕點了下頭。他招呼兩人去客廳坐下，嫻熟地沏好茶，端給他們，哪兒還有那個曾經嬌嬌貴公子的影子？

當看到凌紅艷在兒子攙扶下，穩穩地坐上輪椅時，夫婦倆瞠目結舌。陳夢看著兒子一臉疲憊，心疼道：“你個倔孩子啊！”馮滿圓說：“媽，難道你不覺得，現在的我才配做你的兒子嗎？”陳夢鼻子微酸。馮大有看向她說：“你也別慪氣了。孩子們這樣，不也挺好嗎？”凌紅艷糾結了一下說：“阿，阿姨，你放心，滿圓只是覺得愧對我，扶我走一段而已，我不會永遠拖累你們的……”當晚，陳夢下廚，馮滿圓在旁幫忙，母子倆做了一桌美味的飯菜。四個人坐下來，邊吃邊聊。這頓飯吃了許久，久到像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家。

臨走前，陳夢猶豫再三，終于提出，讓馮滿圓帶凌紅艷回家住。凌紅艷看到馮滿圓眼睛一亮，她明白他對家的想念，猶豫了半晌，答應下來。

回到家后，馮滿圓一如既往地精心照料凌紅艷。陳夢不時來幫忙，并學著給凌紅艷做康復治療。有好幾次，明明凌紅艷臉上寫滿了猙獰的痛苦，但她連吭都不吭一聲，硬扛了下來，令陳夢感慨萬分。

而在馮滿圓上班的地方，陳夢和馮大有親眼看到兒子信心滿滿地上課，游刃有余地招生，他們這才深深覺得，兒子長大了！再三思量后，他們向兒子和凌紅艷提出，希望兩人復婚，哪怕以后沒有孩子，他們做一家人過一輩子也挺好。

這時，馮滿圓坦白了他過去對凌紅艷的冷落，懺悔他的過錯。凌紅艷淡淡地說，他及時止損是對的，硬把不相愛的兩個人捆綁一輩子，是對彼此的折磨。“不，紅艷。現在我對你，是愛情，不是其他。”馮滿圓認真地說道。凌紅艷愣住了，隨后泛起了幸福的紅暈。

2017年7月20日，一場簡單的家宴見證了馮滿圓和凌紅艷的復婚。年底，在一家人的精心護理下，凌紅艷奇跡般地站了起來。她抱住馮滿圓喜極而泣：“謝謝你！”馮滿圓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說：“是我要謝謝你，你讓我讀懂了愛情……”

2018年2月，凌紅艷去醫院復查，查出已有幾個月身孕。醫生說，懷孕是高位截癱患者的禁區，建議中止妊娠。盡管全家人百般勸說，凌紅艷堅決不肯打掉孩子：“生命太短，日子太長。將來哪天我走了，我希望能給滿圓留個念想。”馮滿圓只有加倍細致地照料她。此后，是關關難過關關過的保胎，幸好，馮滿圓和他的父母，都一直堅挺在凌紅艷身后。

8月2日清晨7點，岳陽市第二人民醫院。凌紅艷經歷了一場九死一生的手術，產下一個6斤重男嬰。虛弱疲憊的凌紅艷笑靨如花，馮滿圓也想笑，淚水卻肆虐淌了一臉，他忙把臉別向窗外。此時的晨曦里，朝陽噴薄，花草飄香，遠遠的，仿佛有三個身影，大手牽著小手，開開心心地奔向遠方……

（因涉及隱私，文中蔣瑩瑩為化名。）

編輯/魯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