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細胞肺癌治療的困境 小細胞肺癌(SCLC)約占肺癌的15%左右,惡性程度高,進展快,轉移早而廣泛,預后極差。當前SCLC的干預手段仍十分有限,對比非小細胞肺癌(NSCLC)領域不斷涌現的新藥、不斷更新的治療理念,SCLC治療可謂困境重重。 臨床上,SCLC的治療上仍以放、化療為主,雖然初期反應性好,但極易短期內復發。而EGFR-TKI、ALK-TKI等耳熟能詳的靶向治療也與其無緣。 在免疫治療領域,盡管PD-L1抗體atezolizumab最近被美國FDA批準為SCLC一線化療的聯合用藥,但對比單獨化療,其僅僅具有2個月的OS獲益(中位OS 12.3個月VS 10.3個月),與NSCLC治療效果不可同日而語。 小細胞肺癌精準治療的探索 ——DLL3嶄露頭角 針對腫瘤分子機制的精準治療研究是SCLC的突破口。例如,多靶點小分子酪氨酸激酶抑制劑安羅替尼、RNA 聚合酶Ⅱ抑制劑Lurbinectedin等新型靶向治療藥物目前已進入臨床探索階段;而PD-1/PD-L1、CD47等免疫治療相關研究同樣值得我們持續關注。本文僅就SCLC其中的一個潛在新靶點DLL3進行探討。 Delta-like ligand 3(DLL3)是Notch信號通路的抑制性配體,Notch通路是高度保守的細胞間信號傳導通路,涉及生長發育的多個過程。早期研究發現,DLL3在80%以上的SCLC患者腫瘤組織中高表達。在表達模式上,DLL3具有均一性,即在大多數腫瘤細胞上都有表達,且在細胞膜和細胞質中都高表達;與之相反,只有少數正常組織表達DLL3,但通常僅在胞內表達且含量低。這種差異性使得DLL3可能成為一種良好的干預靶點。目前在已完成或在研的臨床研究包括抗體偶聯藥物 rovalpituzumab tesirine, 雙特異性抗體T細胞銜接免疫療法(BiTE) AMG 757以及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免疫療法 (CAR-T) AMG 119。 困境中求生:首個靶向DLL3的抗體偶聯藥物 ——rovalpituzumab tesirine rovalpituzumab tesirine(Rova T)是一種抗體偶聯藥物(antibody-drug conjugates,ADCs),是將具有DLL3特異性抗體和強細胞毒性藥物纈氨酸-丙氨酸(pyrrolobenzodiazepine,PBD)偶聯而成的一種新型抗腫瘤藥物,兼具小分子藥物強大的殺傷力和純單抗高度的靶向性(圖1)。Rova T首次進入大眾視野是在2017年Lancet Oncol公布的Ⅰ期研究。研究數據顯示,對于接受有效治療劑量Rova T治療的患者18%獲得CR或PR,50%達到SD,中位OS為4.6個月。而在DLL3高表達(免疫組化DLL3≥50%)的患者中,35%例患者達到CR或PR。 圖1 rovalpituzumab tesirine作用機制 但是,次年ASCO公布的三線治療SCLC的Ⅱ期研究(TRINITY研究)結果顯示,Rova T治療有效率僅為16%,遠低于預期的40%。即使是DLL3高表達(DLL3≥75%)的患者,治療有效率僅為18%,OS為6.7個月。更意外的是,最近Rova T在SCLC二線治療的頭對頭Ⅲ期研究中(TAHOE研究),在與拓撲替康的對比中,Rova T組OS顯著短于拓撲替康組。該研究目前已經停止招募患者,給原本期待Rova T可以改變SCLC治療困境的想法潑了冷水。 作為SCLC精準治療的先驅,Rova-T還有諸多問題需要克服。首先,其主要研究終點OS改善不理想被認為與Rova-T的毒性負荷大有關。Ⅰ期研究中治療相關的發生率為88%,3級或以上不良反應的發生率為38%。改進抗體偶聯的藥物或調整給藥劑量或者給藥方式,可能有助于降低藥物相關毒副反應。其次,既往研究多采用單藥治療效果欠佳,未來在靶向-化療聯合、靶向-免疫聯合、靶向-靶向聯合(表1)治療能否進一步兼顧療效和毒性,值得進一步追蹤。最后,盡管從目前幾項研究中看Rova-T治療有效率偏低,但OS(所有患者5.6個月,DLL3高表達:6.7個月)仍優于傳統化療(4.7~5.1個月),因此對于目前SCLC缺乏標準三線及以上治療的現狀,尤其對于高表達DLL3的患者,Rova-T不失為一種選擇。 希望之星:DLL3在SCLC免疫治療中的作用 免疫治療在SCLC的治療中被寄予厚望,隨著PD-1/PD-L1抗體逐步由后線治療向維持、一線治療,由單藥向聯合治療發展,標志著SCLC正式進入免疫治療時代;SCLC中針對CAR-T以及靶向NK、巨噬細胞等各類免疫細胞的藥物以及免疫調節劑的研究,進一步豐富了SCLC免疫治療的內涵。 目前針對DLL3的兩項免疫治療均基于“引導T細胞重新定向”發揮抗腫瘤作用,包括雙特異性抗體T細胞銜接免疫療法(BiTE,AMG757療法),以及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免疫療法,也就是我們熟知的CAR-T(AMG119療法)。由于腫瘤免疫逃逸機制的存在,腫瘤患者體內T細胞其實對腫瘤細胞視而不見,很多研究都嘗試著把這些沉睡的戰士“喚醒”。BiTE抗體能夠同時靶向T細胞的CD3分子和SCLC特異性抗原DLL3,使細胞毒性T細胞靶定于腫瘤細胞并激活免疫反應(圖2)。CAR-T療法則更為直接,人為地在T細胞上加入了一個嵌合抗原抗體——CAR。CAR是一個人造的融合體:融合了DLL3識別區域和內部信號傳導區域,由此改造后的T細胞可以一邊識別腫瘤抗原,一邊激活T細胞(圖3)。 圖2 雙特異性抗體T細胞銜接免疫療法路徑 圖3 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免疫療法模式 近期,AMG757和AMG119均已進入了Ⅰ期臨床研究階段,目前為止尚未釋出實質性數據。雖然對其結果抱有無限遐想,但從既往該類T細胞免疫治療在實體腫瘤中的戰績來看,其結果往往不盡如人意,治療效果遠遜于治療血液腫瘤。究其原因,實體腫瘤往往具有高度異質性,差異化的腫瘤抗原很容易逃過免疫系統的監視;此外,實體腫瘤內惡劣的微環境,讓免疫細胞逐漸失活,失去抗腫瘤能力。好在技術迭代更新總會帶來希望,T細胞免疫療法在實體腫瘤方面也開始曙光初現,例如首個針對實體瘤新生抗原的TCR-T療法已于今年6月獲得美國FDA批準進入臨床研究,TIL(腫瘤浸潤淋巴細胞)療法在宮頸癌及黑色素瘤也取得重大突破。此類細胞療法能否成為撬動SCLC治療困境的支點,值得我們拭目以待。 本期作者 王凌偉 教授 博士、主任醫師、碩士生導師,深圳市呼吸疾病研究所副所長,深圳市醫學會呼吸內科醫師分會會長,廣東省醫學會呼吸分會感染學組委員,廣東省女醫師協會呼吸與危重癥學組委員,廣東省醫師協會呼吸醫師分會感染學組委員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僅供醫務人員參考 編輯 王文熙 | 責編 黃慶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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