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新莽政權和漢命運的昆陽(今河南省葉縣)戰略大決戰,以漢軍的大獲全勝,新莽軍隊的慘敗而告終。至此新莽王朝賴以抗御農民起義軍茍延其反動統治的基本武裝力量即冰消瓦解。萬民痛恨入骨的王莽政權的徹底滅亡,已是指日可待。新莽軍隊以42萬之眾,何以敗在漢軍1萬多人的手下,而且莽軍又幾乎全軍覆沒,這其中的教訓是很發人深省的。 莽軍決戰戰場的選擇失當 戰略決戰的雙方往往都是傾其全力以赴,即所謂畢其功于一役,因而通常是在關鍵的時刻、關鍵的地區進行較量。但是,這次決戰卻選在了昆陽這個不大的小城,盡管它具有一定的戰略價值,但就戰略全局來看,既非瞰制一方的重要中心城市,也非屏障京師的險關要隘,而僅僅是處于京師長安、戰略重鎮洛陽、宛城這個三角軸心邊沿的一個不大的城邑。占據了昆陽,一不會對京師形成威脅,二難以抵抗洛陽、宛城的南北夾擊,莽軍如果保住宛城,則漢軍即使占領了昆陽,也很難長久保持。因而,在這樣一個沒有重要意義的地區,面對不足萬人的對手,投入42 萬大軍進行決戰,不能不認為是毫無意義的盲目行動。一句話,應保宛城而棄昆陽。 莽軍錯用驕狂無能的統帥 戰略決戰維系國家之命運,統治之存亡,戰場統帥對決戰的結局具有極為關鍵的作用。新莽王朝選定統率42萬大軍的核心將領不是選賢任能,而是擇官高而定,以唯親是用。莽軍統帥王邑、王尋可謂自西漢以來戰爭史上少見的庸碌驕狂之徒。昆陽戰前,納言將軍嚴尤建議不攻昆陽,直下宛城,一旦解圍,昆陽則會不攻自下。這本是對莽軍戰略全局極為有利的良策,但卻被王邑一口回絕,當昆陽小城久攻不下,又拒絕了嚴尤“圍師必闕”的重要建議。結果40多萬大軍頓兵堅城之下,坐視宛城失守,戰略上喪失了可貴的時機,使本來主動進擊的絕對優勢之軍,完全化為無用之物。假如王邑能采納嚴尤提出的各項建議中的任何一項建議,或置昆陽城于不顧,或圍三缺一,或接受昆陽漢軍的投降,那么昆陽、宛城之戰的結局則可能會是另一種局面。當然,這不是說已瀕臨末日的新莽政權會因此而起死回生,但是漢軍若不是如此迅速地全殲莽軍主力,無疑將會延長消滅王莽政權的時間。一句話:庸才必誤國,驕狂必速亡。 莽軍在戰略戰役上輕敵 莽軍統帥王邑依仗自己40多萬大軍的強大優勢,根本不把漢軍放在眼里。當他指揮大軍到達昆陽城下時,不做任何具體的作戰部署,即下令攻城,并且盲目狂妄地說:“屠昆陽城,蹀血而進,前歌后舞”,以顯示自己的威風。在劉秀、李軼等調來援軍時,本來充其量不過幾千人,這正是莽軍利用自己的優勢消滅敵人的良機,但王邑等卻出于素來輕視劉秀的傲慢輕敵情緒,只出動萬人迎戰劉秀的3000敢死隊,而置自己的千軍萬馬于無用武之地。結果被劉秀軍一舉沖垮了莽軍的指揮中樞,遭至全軍潰敗。 莽軍的失敗,還在于其對事關生死存亡的重大戰略行動,既無戰略全局的作戰設想,又無具體的作戰策劃,任戰爭情況的自然發展,憑人多勢眾,把想當然的馬到功成的主觀愿望當成勝利的事實 王邑大軍完全按照漢軍的意志被動盲目地行動,這就使全軍將士難以明了為何而來,為達到何種目的而戰,當然也就無從發揮積極主動的作戰精神。這與漢軍明確的戰略目的和周密的作戰策劃,以及為達到目的主動頑強的戰斗精神相比,實有天壤之別。昆陽決戰生動地證明,只有優勢之軍,而無具體的作戰策劃,單靠盲目行動,兵力再多也不過是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沒有不被擊敗之理。 更始元年(癸未,23年)[1]春,正月,甲子朔,漢兵與下江兵共攻甄阜、梁丘賜,斬之,殺士卒二萬余人。王莽納言將軍嚴尤、秩宗將軍陳茂引兵欲據宛,劉與戰于陽下,大破之,遂圍宛。先是,青、徐賊眾雖數十萬人,訖無文書、號令、旌旗、部曲;及漢兵起,皆稱將軍,攻城略地,移書稱說。莽聞之,始懼。 舂陵戴侯曾孫玄在平林兵中,號更始將軍。時漢兵已十余萬,諸將議以兵多而無所統一,欲立劉氏以從人望。南陽豪杰及王常等皆欲立劉;而新市、平林將帥樂放縱,憚威明,貪玄懦弱,先共定策立之,然后召示其議。(農民軍缺陷一、不自信,竟要“請主”;二、短視,沒有政治遠見;三、松散,無組織紀律。)曰:“諸將軍幸欲尊立宗室,甚厚!然今赤眉起青、徐,眾數十萬,聞南陽立宗室,恐赤眉復有所立,王莽未滅而宗室相攻,是疑天下而自損權,非所以破莽也。舂陵去宛三百里耳,遽自尊立,為天下準的,使后人得承吾敝,非計之善者也。不如且稱王以號令,王勢亦足以斬諸將。若赤眉所立者賢,相率而往從之,必不奪吾爵位;若無所立,破莽,降赤眉,然后舉尊號,亦未晚也。”諸將多曰:“善!”張拔劍擊地曰:“疑事無功,今日之議,不得有二!”眾皆從之。(倒有一番見識,有天下大局和后世效仿的觀念。)二月,辛巳朔,設壇場于水上沙中,玄即皇帝位,南面立,朝群臣;羞愧流汗,舉手不能言。(因為姓劉即擁戴,頗荒唐,對號令天下起反作用。陳勝吳廣起義,借一個已死的復蘇號令天下,可見遠古封建時代,農民的正統思想根深蒂固。)于是大赦,改元,以族父良為國三老,王匡為定國上公,王鳳為成國上公,朱鮪為大司馬,劉為大司徒,陳牧為大司空,余皆九卿將軍。由是豪杰失望,多不服。(果然,副作用出現。) [2]王莽欲外示自安,乃染其須發(官員染發由此興。),立杜陵史諶女為皇后;置后宮(遴選嬪妃),位號視(比照)公、卿、大夫、元士者凡百二十人。 [3]莽赦天下,詔:“王匡、哀章等討青、徐盜賊,嚴尤、陳茂等討前隊丑虜,明告以生活、丹青之信(明白地向他們宣告來降者不殺、守約不變);復迷惑不解散,將遣大司空、隆新公將百萬之師絕之矣。” [4]三月,王鳳與太常偏將軍劉秀等徇(攻掠)昆陽、定陵、郾,皆下之。 [5]王莽聞嚴尤、陳茂敗,乃遣司空王邑馳傳,與司徒王尋發兵平定山東;征諸明兵法六十三家以備軍吏,以長人巨毋霸為壘尉,又驅諸猛獸虎、豹、犀、象之屬以助威武。邑至洛陽,州郡各選精兵,牧守自將,定會者四十三萬人,號百萬;余在道者,旌旗、輜重,千里不絕。夏,五月,尋、邑南出潁川,與嚴尤、陳茂合。 諸將見尋、邑兵盛,皆反走,入昆陽,惶怖,憂念妻孥,欲散歸諸城。劉秀曰:“今兵谷既少而外寇強大,并力御之,功庶可立;如欲分散,勢無俱全。且宛城未拔,不能相救;昆陽即拔,一日之間,諸部亦滅矣。今不同心膽,共舉功名,反欲守妻子財物邪!”諸將怒曰:“劉將軍何敢如是!”秀笑而起(鎮定自若)。會候騎還,言:“大兵且至城北,軍陳數百里,不見其后。”諸將素輕秀,及迫急,乃相謂曰:“更請劉將軍計之。”秀復為圖畫成敗,諸將皆曰:“諾。”時城中唯有八九千人,秀使王鳳與廷尉大將軍王常守昆陽,夜與五威將軍李軼等十三騎出城南門,于外收兵。(農民軍缺陷四,瞻前顧后,意志薄弱。缺陷五:論資排輩,以貌取人。) 時莽兵到城下者且十萬,秀等幾不得出。尋、邑縱兵圍昆陽,嚴尤說邑曰:“昆陽城小而堅,今假號者在宛,亟進大兵,彼必奔走;宛敗,昆陽自服。”邑曰:“吾昔圍翟義,坐不生得以見責讓,今將百萬之眾,遇城而不能下,非所以示威也。當先屠此城,蹀血而進,前歌后舞,顧不快邪!”遂圍之數十重,列營百數,鉦鼓之聲聞數十里,或為地道、沖撞城;積弩亂發,矢下如雨,城中負戶而汲(背著門板出外打水。)。王鳳等乞降,不許。尋、邑自以為功在漏刻,不以軍事為憂。嚴尤曰:“《兵法》:‘圍城為之闕’(圍城要留下缺口。),宜使得逸出以怖宛下。”邑又不聽。 [6]棘陽守長岑cén彭與前隊貳嚴說共守宛城,漢兵攻之數月,城中人相食,乃舉城降;更始入都之。諸將欲殺彭,劉曰:“彭,郡之大吏,執心固守,是其節也。今舉大事,當表義士,不如封之。”更始乃封彭為歸德侯。(這是一種坐天下的遠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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