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蚊子寫詩的那些年 昨天晚上剛剛入夢便被一只蚊子吵醒,跟著某人也醒了。兩個人一起抖動被子想把蚊子趕走,然后各自轉個身又接著睡了,但沒幾分鐘耳邊又嗡嗡嗡地響起蚊子的叫聲。正困著,蚊子這時候來真煩人,迷糊中又是一番手舞頭搖,接著又睡。但那不知死活的蚊子卻很不識相,又似乎是故意騷擾,如此三番四次來擾人清夢,某人有點受不住,趕忙起床找出液體蚊香插上。經這一陣折騰,兩個人好像都徹底清醒了,沒了睡意,我們本是睡眠淺的人。便一邊等待,看蚊子還來不來,一邊就討論起了關于這蚊子的問題。 我說:“是天氣太暖和了嗎?這幾天每天晚上都有一只蚊子在我們頭上轉,好像埋伏在床頭等我們一樣,今天更猖狂。” “你怎么知道只有一只蚊子?”某人似乎比我還較真,根本就沒抓住話的重點。 “憑感覺啊,也不是一直有,隔個幾分鐘或十來分鐘來一次,那肯定表示不多。” “那也不表示只有一只。” 好像為這莫名其妙的蚊子我們要“杠上”了,我的較真勁兒也上來了,故意說:“我覺得就是只有一只,并且每天都是同一只。” 這時黑暗中傳來啪的一聲,是某人在打蚊子,然后跟著我的右邊臉頰靠耳朵邊有個蚊子嗡嗡著貼面而過,于是我伸出手也欲啪地來一下,不過這時蚊子已不在臉上了。 我說:“怎么你那里剛剛手落下去,蚊子就跑到了我的臉上來盯我?速度這么快?” “所以說蚊子不止一只啊。” “難不成每人分得一只?你一只我一只?約好了同時攻擊我們?” 某人樂呵了,笑聲在黑暗中異常響亮:“說不定每人不止一只哦,若是大方,每人兩只三只也并不是沒有可能。” 我被自己也被某人逗笑了……后來怎么睡著的,我就不知道了。 在睡著之前我是想起了一件很久遠的往事的,跟蚊子有關的往事,也許我是想著那些往事入睡的吧。 那是高三的時候,某一天正上著什么課,一只蚊子在我面前飛來飛去,我就那么順勢伸手一抓,很神奇同時也很不幸,那只蚊子似乎被我抓到了手中。我偷偷告訴同桌,她不信。我便把本已握得很緊的拳頭在課桌下再次用力握了握,然后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打開拳頭,張開一半的時候一只碩大的蚊子便出現在我們兩個的眼前,它正一動不動地躺在我的手心,我打死了一只蚊子。 事情若僅僅如此,這件事也可能不會讓我記了三十多年。畢竟學生時代不知做過多少可笑而又荒唐的事,要一一都記住顯然是不可能的。讓我不能輕易忘記的是我那同桌,一個很文秀的女生竟然當場寫了一首小詩,題目叫《悼——為那莫名死去的蚊子》。小詩的內容我已不記得,但我知道當時的感覺,我對她的詩贊嘆不已,對她的才情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那首詩有點哀傷、有點浪漫也有點煽情,但同時又讓人覺得不乏幽默,文字更是清新自然,即使如今我也是學不來的。 因為蚊子想起她,便想起了其他同學,特別是女同學,更想起了高中最后的那一兩年時光。我是理科生,高二分班的時候班上好像只有十來個女生,到高三下學期就剩下六個。另外那幾個有的因為家庭原因退學了,有的招工了。我那個同桌就是父母單位內招,然后去參加培訓,并沒有等到高中畢業,只在照畢業照的時候來過學校。 雖是理科班,但我可以很驕傲地說我們幾個女生的語文英語成績都是相當不錯的,不會比文科生差。我們也都喜歡文學,常常在晚上熄燈后躲在被窩里打著手電筒看小說。在繁重的課業之余,在刷試卷的間隙,我們都堅持記日記,有的偶爾還寫詩歌寫小說。對于我們當初為什么會選擇理科,一方面可能跟升學有關,一方面都不喜歡歷史地理,一方面是性格使然,我們都是內向沉靜的人,跟文科生的活潑張揚天差地別。但是我們的內心是豐富而浪漫的,情懷是詩情畫意的,因為那也是我們的青春年華。 文科生那時玩得很瘋狂,男女生之間很親密很熟絡,他們徹徹底底地放飛自我,把青春歲月演繹得淋漓盡致。每次經過他們的教室或者在其他什么地方,只要有他們的身影,必是一群群,必是打打鬧鬧嘻嘻哈哈,載歌載舞。這讓我覺得他們真是天下最快樂最無所顧忌的學生,一點點都看不出他們也跟我們一樣面臨著高考。而理科班從來都是題海戰術,做不完的試卷,從白天到晚上都埋頭在試卷上,相比文科班課業繁重太多。后來做煩了,也了解到老師并不會檢查每一張試卷,就不再把這些試卷當回事,開始學著偷懶,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不再強求。所以我們仍然能找到時間去放飛我們心中的浪漫,讓青春讓夢想揮灑在陽光下在清風里。 傍晚的時候,吃完飯做好一切事情,在晚自習之前,偶爾也會到學校后面的河堤上漫步,有時候兩三個人一起,也有獨自一個的。當然手中都拿著一本書或筆記本之類,似乎是去學習的,也許是給自己“浪費”寶貴時間找個借口吧,但到底有沒有學到什么東西,誰也難以說得清楚。 我只記得在河之洲,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樹,無論春夏秋冬都像一首變換著顏色的詩矗立在河的中央。那里除了樹還有些什么花花草草,有些什么鳥雀斑鳩或者其他的什么小動物,我們并不知道,我們只是發揮著自己的想象。站在岸邊眺望,心一次次飛過去……我記得為那個無人的小洲曾經偷偷寫過一篇“小說”,遺憾的是那個時候的一些日記本都已經不在了。 河水很清很清,不時有小船劃過,對岸是一個小鎮,要過去的話必須坐船。但那里又不靠近渡口,渡口離學校比較遠,所以我們很久才會去一次那里。河堤上一到春天便青草漫漫野花遍地,水岸邊楊柳依依,晚風習習。夕陽落在水面,波光粼粼,金紅的一片,如火光。這樣的景致總是吸引著我們的目光,勾引我們的思緒,纏住我們的腳步……即使是秋天或冬天,在我們強說愁的年紀,那一條不知起點不知終點、在沈從文先生筆下反復出現的河,和那一條長長長長走不到頭的河堤,以及河中間的小洲和對岸的小鎮,更是如詩如畫。 而我們,最浪漫最清純的年華也便停留在了那里。 作者:輕嘗淺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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