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菜園

夢在山水間（河南）

一朵白云從村子上空飄過，那是你的身影，還是你的靈魂，母親？母親，那個時候，我總是按照你的吩咐，傻傻地坐在我們家的菜園子里看守著那一個個如黑豬娃般的南瓜，一刻也不離去。我是你聽話的孩子，母親。當別人這樣夸獎我時，你的臉上總是流露出不易察覺的笑意。母親，你知道嗎，多年后的今天，我們的那片菜園已經長滿參天大樹，周圍已被村莊蠶蝕。可是啊，母親，當我再次踏上故土，站在當年你安排我坐的地方時，我的眼前總會情不自禁地浮現你的身影。

從初春到秋末，我們的菜園里總是長滿郁郁蔥蔥的蔬菜。成壟成行的辣椒、茄子、西紅柿、黃瓜等等。母親，你還記得嗎？我最喜歡的是那一個個個頭很小頭朝上翹的小辣椒。你看，它們個個向上翹著嘴，一副對人不理不睬的模樣，多么神奇，多么淘氣！你說，別看它個頭小，可是個小馬力大，吃起來讓人辣的過癮。母親，你還記得嗎？那一個又一個鮮紅的番茄，現在我知道它的學名叫西紅柿了。嗯，吃起來，特別可口。母親，你知道嗎，你在向我介紹它時，我真想摘下一個嘗嘗。

母親，這一分地的菜園，讓你給打理的井井有條。可是，這是你用辛勤的汗水換來的啊。刨地、插秧、澆水，每一次下來，你都是滿頭大汗，可你臉上總是洋溢著幸福的微笑，眸子里總是閃爍著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向往。母親，我是最喜歡澆水了。我總愛把我那纖細的小手放在水桶里，來回攪動，看水在桶里旋轉，直到旋出桶外。每每這時，你總是責怪我，說我不幫忙還添亂。可是，我的心里還是美滋滋的。

母親，在菜園里，最好的時光應該是早晨和黃昏了。清晨的露珠掛滿了蔬菜的枝頭。那一個個晶瑩剔透的露珠，在葉子上打著滾，用手輕輕一碰，就滑落下來，感覺特別可愛。由于昨晚剛剛澆過水，經過一夜的滋潤，蔬菜像是剛剛娶了漂亮的新娘，個個精神抖擻，神采奕奕。辣椒又長長了一點，茄子又長大了一點，西紅柿好像又長紅了一點，還有那帶著黃花的黃瓜，水靈靈的，一定很脆很脆吧。母親，你不讓摘下來，說讓它再長長。可是，我當時真的已經流口水了。

黃昏是你打理菜園的最佳時間。經過太陽公公一天的沐浴，特別是炎炎夏日，到了黃昏時，蔬菜們確實口渴了。有的還耷拉著腦袋，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母親，你知道，這個時候它們最需要什么。于是，你挽起袖子，提起水桶，打出清涼的井水，逐個澆了起來。后來，干脆來個漫灌，水流沿著地溝順流而下，像一條小溪，沿途的蔬菜別提多高興了，它們盡情地喝著，直到喝飽為止。有的還咕嘟咕嘟地大口喝著，調皮的還在根部打著飽嗝，吐著氣泡。有的蔬菜反應很快，剛剛喝了幾口，就又煥發出勃勃生機來。可是，這需要你一桶接一桶地向上打水。在菜園里，這應該是你最勞累的勞動了。蔬菜們喝飽了，解渴了，你卻早已汗流浹背，氣喘吁吁了。

除了澆水，除草也是你每天晚上要做的一件事。你說，菜園里是不允許長野草的。可是，那剛露尖尖的小草也很可愛啊，母親。為什么要拔掉呢？你讓我拔草時，我實在不忍心把那幼小的生命除去。于是，我把那棵隱藏在一棵茄子背后的那棵小草給放生了。可是，最后還是被你發現了，母親。你硬是要除掉它。但我不依不饒，用手護著它，不讓你除掉它。在我的再三央求下，你沒有再說什么，那棵小草算是暫時保留了下來。然而，幾個星期后，當別的茄子枝繁葉茂，十分旺盛時，那棵茄子明顯的矮小了。而那棵被我保留下來的小草，已經長的很高很壯了。母親，你讓我來到那棵茄子前，問我為什么那棵茄子要比別的矮小呢？我沒有回答上來，而母親你也沒有告訴我答案啊！你說讓我自己想想，是什么道理。母親，我天生悟性差，多年后，我明知道是那棵小草影響的，可是我始終不能用一句話來說明這個問題。

母親，今天是母親節。所以，我想到了你，想到了你和我們家的菜園子。你早已駕鶴西去，而我們家的那方菜園也早已物是人非，變了模樣。你的孩子也早已長大，當年我們沒有及時清除的那些小樹苗，此時也成了參天大樹。我和這些樹相對無言，而你剛剛化著一片白云，從這里飄過。母親，你看到我了嗎？如果，你還活著，你會對我說些什么呢？

【作者簡介】夢在山水間，原名劉久鋒，河南新蔡人。一個靈魂只有在文字里才得以安靜的人，一個習慣以紙折舟以筆為槳，在文字的海洋里暢游的人。多年從事文字工作，喜讀書，愛文字，夢想在山與水之間留連，先后有200多篇散文和詩歌在紙媒和知名網站發表，在紅袖添香網站有《青鳥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