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葉 一場四月雨后,綠肥紅瘦,柳絮因風起。春光那么旖旎繾綣,花期卻是苦短。迎春、蠟梅在春寒時節開道,爾后郁金香、丁香萬紫千紅次第盛開。杏花急性子且羞怯,開得恬靜,卻謝得匆匆。桃花灼灼姍姍而來,桃花在人們心中,是女孩兒的化身,開在農院時她是小家碧玉,開在水畔她是落凡仙子,開在荒野她是幻化了的精靈。桃花一開,心生溫軟,喚醒諸般柔情。接著是海棠、丁香、櫻花……春天——這個巨大的“T臺”,花兒們“我方唱罷他登場”,各自帶著傾世容顏和美奐無雙的彩裝隆重登臺,驚鴻一瞥之后,依依謝幕。實在是匆匆,太匆匆! 癡人解春語,曹雪芹定是愛煞了春天。他給《紅樓夢》中那些美麗脫俗的女孩兒取名都帶個“春”字。“迎春”“探春”,一字一筆都洋溢出對春天的喜愛與召喚;“元春”可解為一年之始;而“惜春”最有深意:春光乍現,春日短暫,來不及愛憐,刻刻須得珍惜。 花開,自然要謝。黛玉更是將一腔惜春的情懷盡訴于《葬花詞》里:“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憐春忽至惱忽去,至又無言去不聞”。她一邊惋惜著暮春時節花謝花飛,一邊埋怨著春天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不與任何人商量。 柳絮還偏偏來添亂。桃飄李飛仿佛只是一晌,窗外下了雪罷?一朵朵絮花兒,隨風飛上天,飄駐枝頭,又潛落花叢。每飛絮撲面,便到了“落花流水春去也”的時節。誰個對絮送春歸的細節如此敏感?還是黛玉。她說:“游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日頭悄然掠過廊檐,柳絮無聲地叩打著竹簾,似有許多的話要與這姑娘說。閨房內,有著淡淡的寒涼與寂寞。她終是坐不住了,于是到桃園將花瓣兒收攏起來,免得被行人踩踏成泥。 明朝名臣于謙,身為大英雄,卻也有心思細膩的一面。他在《惜春》一詩中寫道:“無計留春住,從教去復來。明年花更好,只是老相催。”年年歲歲花相似,花還是美麗如初,人卻是一年老似一年。無計留春住,其實是留不住那稍縱即逝的光陰。正如朱自清無限憂傷地慨嘆:“伸出手遮挽時,他又從遮挽著的手邊過去”。 淳樸如鄉下老人,她們在織布紡棉的年代,就邊拉著家常邊說道著春天與時光的無情:“花開花敗年年有,人過幾個十八九”,搖搖頭:一輩子都冇好久,還是快抓緊做些活計吧! 2021-04-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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