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快落山了，耿老漢將十幾只羊從坡底趕上岸。

望著這群羊，耿老漢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自言道：“年底兒子可以去省城大醫(yī)院再做一次手術(shù)了。”

耿老漢的兒子是在縣城工地打工時從樓上摔下來，造成脊椎斷裂，工地老板在包賠一些醫(yī)療費后，消失的無影無蹤。雖然兒子做過兩次手術(shù)，但效果不佳。結(jié)婚不到兩年的媳婦拋下年幼的孩子說是為掙錢給丈夫看病外出打工，也沒有了音訊。為給兒子治病，耿老漢拉下一屁股債，老伴整天以淚洗面。好在村里為他家申請辦理了低保，還被鄉(xiāng)列為扶貧對象。

負責耿老漢一家的是鄉(xiāng)里一位大學(xué)生，剛剛畢業(yè)叫娟。娟知道耿老漢家情況后，從省畜牧局親戚那里自己掏錢引進幾只肉食山羊，送給耿老漢。據(jù)說這種山羊肉質(zhì)純正，繁殖率強，好飼養(yǎng)。

耿老漢像侍候孩子一樣精心飼養(yǎng)，短短兩年竟繁殖出十幾只羊。

前不久，娟帶領(lǐng)一些人參觀耿老漢飼養(yǎng)的羊。娟說：“如果飼養(yǎng)效益可觀，可在全鄉(xiāng)推廣。”據(jù)來人講，他家這批羊在年底出售的話收入可達三萬元。

耿老漢走著、想著，見前面停著輛摩托車，一位年輕人蹲在那里捯飭什么。

走到跟前，年輕人站起來對耿老漢說：“大爺，天快黑了，就你一人趕這么多只羊？”

“一個人。”耿老漢回答。

“平時這條路行走的人多嗎？”年輕人問。

“這時候人不多。”耿老漢說。

年輕人話題一轉(zhuǎn)說：“摩托車壞了，這前不靠村，后不靠店，又沒處修理，陪大爺走段路。”說完年輕人推著摩托車跟在耿老漢后面。

“大爺，問個路？”年輕人說。

“去哪里？”耿老漢并沒多想。

“去林村。”年輕人說。

“去林村？自己就在林村。”耿老漢變得警覺起來，問：“去林村找誰？”

“找個叫耿志德的老人。”年輕人回答。

“耿志德，不就是自己嗎？”耿老漢想。

“找我干啥？不認識他，非親非故。”耿老漢心中犯嘀咕。

耿老漢問：“找他干啥？你認識他？”

“不認識，這不向您老人家打聽嗎？”年輕人說。

“找他有事？”耿老漢說。

“是的，他不喂養(yǎng)了十幾只山羊嗎？”耿老漢心中一驚。“乖乖，咋了解這么清，是不是踩點的，這人怪精明呢。”

耿老漢想起鄰村一放羊老漢，自認為遇到好人，把自己姓啥、叫啥住那村，門牌號多少說得清清楚楚。第二天打開羊圈五、六只羊被盜走。

天越來越黑，十幾只羊在一只碩大公羊的帶領(lǐng)下慢悠悠地往前走著。盡管耿老漢鞭子甩了又甩，羊像沒聽見，真應(yīng)那句'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他后悔自己不該走這么晚。

“您在哪個村？老人家。”年輕人問。

這時年輕人掏出煙遞給耿老漢。

耿老漢剛要伸手去接，馬上又收回來。突然又想起，去年村里老張頭也是在這里放羊，因抽了別人遞過的煙，老張頭迷迷糊糊，那人硬硬在光天化日之下逮走兩只羊，價值二千多元。

“難不成，今天我也遇上偷羊賊？”耿老漢心想，可一看年輕人長的文質(zhì)彬彬又不像。

“知人知面不知心，現(xiàn)在的偷賊比演員演的還好？叫人防不勝防。”耿老漢對著羊群吆喝兩聲，不由得加快腳步。

年輕人繼續(xù)與耿老漢攀談著。

耿老漢把手中鞭子握得更緊，隨時做好與年輕人搏斗 的準備。

年輕人又問：“大爺，您老人家到底是哪個村？還有多遠，村里養(yǎng)殖羊的農(nóng)戶多不多？”

耿老漢明白，這叫打聽清楚再動手，怪不得和我套近乎。

“我，不知道哪個叫林村？我在......”耿老漢話沒說完，只聽前面“嘎”的一聲，一輛客貨車停在羊群中，羊被驚得四處逃竄。耿老漢揚起手中鞭子在空中'啪、啪’甩了兩下，羊又慢慢聚攏在一起。

車上下來一人，聲稱羊碰壞車，要老漢包賠，否則要耿老漢一只羊。

年輕人一看知道是碰瓷的，說：“明明看見前面一群羊，為啥還把車開這么快，再說，羊都沒受傷，你的車又是怎樣壞的？”

說完，年輕人掏出手機對那人說：“快走，要不我報警。”

那人見勢不妙，跳上車，開車走了。

快到村口，耿老漢見年輕人還在跟著問：“到底你想找誰？”

年輕人聽后笑著說：“大爺，找的就是您老人家。”

“年輕人知道我？”耿老漢有些詫異。

“從一見面就知道您，我來時娟把您老人家的特征給描述一遍。”年輕人說。

“娟？”

“娟是我同事，我倆正處對象，娟外出學(xué)習(xí)，說您有兩只羊得痢疾腸炎不見好，特意從省城寄回藥，這不拿到藥我就給您老人家送來。”年輕人說。

“剛才在路上你怎么不說？”耿老漢說。

“我也聽娟說過羊被偷盜的事，這不天黑了，您一人趕著十幾只羊不放心，萬一碰上騙子或訛詐的咋辦？”年輕人說。

“這偷盜羊的事已引起上級領(lǐng)導(dǎo)重視，聽說成立專案小組，決不能再讓這類事情發(fā)生。”年輕人接著說道。

“好，那好。”耿老漢高興地說道。

“那摩托車又是咋回事？”耿老漢問。

“那是故意的，其實摩托車好好的。”說完年輕人跨上摩托車要走。

耿老漢一把抓住年輕人說：“吃過晚飯再走。”

年輕人已經(jīng)發(fā)動摩托車并再次對耿老漢說：“大爺，別忘按時給羊藥喂。”

一溜煙，摩托車開走了。

耿老漢有些不好意思：“唉，都怪自己越老越糊涂，錯怪年輕人，還以為是偷羊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