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邊,田野上,目之所及處,總少不了草的身影。有人類的地方,有草,沒有人類的地方,也有草,平凡而又普通的草,是大地忠實敦厚的子民。 田地里農(nóng)民種出了莊稼,與莊稼長在一起的草卻是不請自來的。要保護莊稼,就必須把草請出田地。一場雨后,草像是與人做迷藏似的,又以極快的速度出現(xiàn)在莊稼中間。父親種了一輩子的地,與土地、莊稼、草的緣分可謂深矣,父親愛莊稼也愛草,他說草是為了提醒莊稼快點生長,才與莊稼長在一起。父親勞作一番,使草乖乖給莊稼讓了步,他把草拔出來,又送進牲畜和家禽的肚子里,使得它們個個膘肥體壯。草成全了他人,毫無怨言地奉獻了自己,草的本性就是無欲無求。 在鄉(xiāng)間常見不鮮的草,進城里后卻成了倍受青睞的寵兒。在建筑商新開發(fā)的樓盤中,綠化面積大,草坪占地多的,價位相應就會高一些。城市里的人看慣了太多的高樓和汽車,需要茵茵綠草停泊一下疲憊的眼神。小區(qū)外有一片空地,傍晚,我常去那里散步,空地其實也不空,里面長滿了樹和草。春夏之際,不少人去地里拔草,實際上是挖野菜,灰灰菜、馬齒莧、小蒜等,這些野菜,經(jīng)過簡單的加工,便成了營養(yǎng)美味的佳品。林清玄曾說他在臺灣高雄的鄉(xiāng)下吃番薯長大,一生保有對番薯的喜愛與感恩之情。我小時候在農(nóng)村,吃著這些野菜長大,如今的我,對這些野菜的感情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城里的人,根脈皆是自鄉(xiāng)間延伸而來,看見草,就仿佛看見舊時的鄉(xiāng)親,兒時的伙伴。草,撫慰了一顆顆焦躁不安的心,舒適的是視覺,愉悅的是內(nèi)心。 刮風下雨時,草彎了腰,低了頭,好像是對狂風惡雨妥協(xié)了。看似柔弱的草,風的肆虐,它愈加堅強,雨的沖刷,它愈加翠綠,經(jīng)過風雨的錘煉,草更是精神煥發(fā),茁壯成長。樹的周圍常有草的身影,與樹相伴為鄰,面對高大挺拔的樹,按照人的邏輯推斷,草豈不是要自慚形穢了。事實上,草長得郁郁蔥蔥,蓬蓬勃勃,為什么要自慚形穢呢?不卑不亢、認認真真唱好屬于自己的歌是草一生努力的方向。 入冬之后,草黃了、枯了,草死了嗎?非也!你若扒開草,就會看到它的根牢牢地扎于土地之中,在地下盤根錯節(jié)。它把自己完全融入了天地之中,此刻的執(zhí)著向下,是沉淀,是醞釀,是為了來年更好的向上,迎接明媚的春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草的個性永遠是堅強不屈。 畢淑敏年輕時在雪域高原當兵,終年與高原的冰雪相伴,當她回到內(nèi)陸探親,看到滿目蔥綠的草,感性多情的作家竟幸福的一時難以適應。草,給予她的是親切和溫暖。聽當兵的朋友講過一個故事,有一次,駐守雪域高原的士兵排隊訓練時,其中一名士兵單腿站立,班長詫異,原來士兵的腳下有一株小草,士兵不忍心踩壞它。蔥綠蒼翠的草,在綠色難以企及的地方,傳遞的是讓人心潮涌動的生命之色和心靈的春天。草很皮實,不論在哪里落腳,奉行的始終是堅韌不拔的品格。 自然界如果沒有草,那將會是怎樣的景象?人類的眼神是干枯的,動物的內(nèi)心是焦灼的,樹木是孤單的,土地是寂寞的。草,給大千世界帶來了生機與活力,給萬物以心靈的依托和精神的支撐。 草,不像河水嘩嘩啦啦,不像鳥兒嘰嘰喳喳。它樸實無華,默默無聞,詮釋的是寧靜蓬勃的大格局,大美麗。它太平常,太普通,而不被人類重視,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讓懂的人懂,讓不懂的人不懂,日月懂它,大地懂它,山川懂它,河流懂它,這,已經(jīng)足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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