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馬俊參加班級聚會那天，喝了很多酒。

回到出租屋后，他紅著眼睛問余璐，在我之前，你到底和幾個男人上過床？

余璐手里的杯子僵在半空中，她的心“咯噔”一下，知道該來的遲早會來。

要怎樣回答這個問題才能留住愛情？

余璐開不了口，她是那樣的愛他。

馬俊比余璐小一屆。

余璐是學生會副主席，馬俊是他們班的班長。起初互不相識，但余璐總是聽人提起馬俊。知道同系里有個小學弟，喜歡留板寸頭，有點小帥，衣品也很好。

據說只是往那一站，小女生們心里就會小鹿亂撞。

余璐沒想到自己也會中招。

說不清為什么，只是在人群里遠遠看著他，心里就千樹萬樹梨花開了。一見傾心這種事，有時候只是3秒鐘的事而已。

但余璐沒敢讓這點心動蔓延開來。

以為也就這樣了，后來卻出現一個契機。

系里舉辦迎新晚會，余璐負責統計各班的節目表和報名人數。于是她有了他的微信。那次晚會結束后，余璐發朋友圈，馬俊總是點贊。

而有次新電影上映，余璐在朋友圈問有沒有人一起去看電影時，馬俊第一時間回復，我！

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吧？她暗戀他，而他看起來像是對她有意思。

第一次單獨見面，是在哈爾濱的中央大街。

那天的夕陽很美，江面被船只經過時泛起的水紋很美，馬俊吐出的煙圈也很美。陽光打在這個男生的臉上，余璐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

仿佛往日歲月里的傷害全都被治愈，內心因為馬俊而變得豐盈起來。

夕陽西下后，風有點微涼。

余璐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長裙，馬俊將他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大街上有白發蒼蒼的老奶奶賣玫瑰花，老奶奶說，小伙子，要給女朋友送支花嗎？

余璐羞紅了臉，想解釋，馬俊攔住了她。

他付完錢，將花遞給她說，女朋友，咱們回家吧。

說完，他牽住了她的手。

余璐的大腦一片空白。她從來不知道，有一天還能有這樣甜蜜的愛情。

她喜歡的人，也正在喜歡她。

那就戀愛吧。

掉進蜜罐里的感覺真好啊，好像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溫溫柔柔。

余璐喜歡唱歌，馬俊也是。余璐喜歡吃火鍋，馬俊也是。而余璐說個笑話，馬俊總是能輕松get到她的點。

馬俊是怎樣的男朋友呢？他會在她來大姨媽時給她買紅糖姜茶，溫柔地幫她揉肚子。也會在她去酒吧駐唱時，霸道地限制她的穿衣風格，不許她穿暴露的衣服。

是的，他有點霸道也有點溫柔。

后來，他們同居。

余璐不會做飯，但她想為馬俊燒他愛吃的紅燒肉，于是對著網上的視頻偷偷的學。

做飯好難，余璐手忙腳亂。下油鍋煎肉時，屋里全是煙味。

馬俊趕回來時，嚇壞了。他關掉煤氣，訓斥她說，以后我不在的時候，你不許進廚房。然后又疼惜地抱住她說，嚇死我了。

熱戀的時候可真好啊，心里眼里都是你。余璐躲在馬俊的懷里，是認定了這個男生的。

再后來，馬俊帶余璐回家。

一路上，他們拍了很多合照。她在搞怪，他在笑。她趴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他偷偷親她。

馬俊的父母對余璐很好，他媽還拉著余璐的手，對所有的親戚朋友特別驕傲地說，這是兒媳婦，漂亮吧？

馬俊在旁邊傻傻地笑個不停，眼神里都是寵溺。

臨走時，馬俊他爸對余璐說，馬俊要是欺負你，你就收拾他，別把他打壞了就行。

余璐差點笑噴。

對于和馬俊的未來，余璐有過100種美好的設想。可是后來仿佛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

大概就是從馬俊喝醉的那個夜晚開始的吧。

有時候余璐也會想，如果她能堅定一點地撒個謊，是不是結局就會不一樣。

那天，馬俊一定是從別人口中聽說了什么吧。他看起來是那樣的陌生，他兩眼發紅地盯著余璐，質問她，你到底和幾個男人上過床？

余璐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她下意識地說，一個。

馬俊像個發怒的獅子，朝她吼，到底是幾個？你要是不說實話，我們現在就分手。

余璐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馬俊，她的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

做了很久的心理斗爭后，余璐決定和馬俊坦白。是的，既然決定和他在一起，那就要對他坦誠相見不是嗎？

細數起來，應該有五個吧？

馬俊聽了，沉默得有點可怕。那天晚上，他在沙發上坐至深夜，抽了整整一包煙。余璐不敢說話，坐在床上看著他，流了半宿的眼淚。

后來馬俊終于開口，他問她，你為什么要這樣？

是啊，為什么要這樣？

大概是因為，心里缺愛吧。

余璐來自單親家庭，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去世。母親去了外地工作，余璐跟著爺爺奶奶長大。后來母親再婚，繼父也有一個女兒。

在那個新家，余璐看起來好像有點多余。那不算她的家吧，她在那個房子里，除了幾件換洗衣服，再無其他。

可能因為母親一直不在身邊，所以余璐很難和她親密。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余璐插不上話，有些格格不入。

是的，余璐缺愛。心里缺愛的人，總是想要隨時抓住愛。于是不停地戀愛，不停地失戀。

而那時年輕，每次戀愛都以為遇到的是真命天子，于是死心塌地的對對方好，只可惜盲目戀愛換來的只剩傷害。

對余璐來說，過去有些不堪回首。直到遇到馬俊，她才體會到真正的愛情。

然而幸福是這樣的短暫，她就要失去這個男生了。

那是一個令人絕望的夜晚。

余璐很想上前抱抱馬俊，卻沒有勇氣。

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她緩緩開口說，我知道這對你來說不公平，但我是真的很愛你。如果你接受不了，我們分手。對不起，那時我太傻。

馬俊看著她的眼睛，有些絕望地問她，你為什么要讓我認識你，然后喜歡上你？

余璐的眼淚在這句話里決了堤。

后半夜，馬俊終于在床上躺了下來。只是他不和她說話，也不許她碰他。

早上醒來時，馬俊的眼睛是紅的。

他說，我想了一宿，確定沒法和你分手，因為我愛你。我會努力不去想你以前的事，我們好好在一起。

可能真的是太害怕失去他，所以馬俊說完這句話時，余璐又大哭了一場。

她多么希望自己遇到的第一個男生就是馬俊，她清清白白，沒有那么多歷史。

是后來余璐從朋友那得知，那天的聚會，有個男生喝多了，指著馬俊的鼻子說，你這傻子，你知道你女朋友和多少男人上過床嗎？她就是一公交車，也就你蒙在鼓里吧？

全桌子的人都呆住了。

馬俊和那個男生打了一架，他說，你再說我女朋友壞話，我打斷你一條腿。

即便成了全校的一個大笑話，馬俊也沒有放棄她。他說，他愛她，所以舍不得放手。

很感動不是嗎？

只是一段感情里，如果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總是帶著感激的情緒，可能就很難再平衡吧。

要怎樣才能回到從前？除了拼了命地對馬俊好。

余璐能清晰地感覺到，馬俊心里有根刺，一根這輩子可能都拔不掉的刺。

那根刺不去碰還好，不小心碰到，就是一場暴風雨。

有天馬俊在打游戲，余璐抱著IPAD看視頻。其中有個搞笑的情節，余璐忍不住嘴角上揚，正好被馬俊看到。

馬俊跑過來問，看什么這么高興？

余璐笑著回，這個男生又帥又好玩，好喜歡啊。

卻沒想到馬俊變了臉，他朝她吼，你什么意思？

余璐一臉懵，什么什么意思？

馬俊回了句“沒事”，就甩門而去。余璐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他了，她奔出門去找他。好不容易追到他，他質問她，你知道自己錯了嗎？

余璐一邊哭一邊說，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了行嗎，咱們回家吧。

其實余璐壓根就不知道自己錯在哪。

到底錯在哪呢？后來才知道，只不過因為余璐看帥哥時嘴角含笑，他心里的不安全感就開始作祟。他問她，你是不是見一個愛一個，愛上一個就上一次床？

余璐突然不知道說什么好。她要如何告訴他，她的余生只想愛他。

所以才會這樣小心翼翼地呵護這段感情，所以大四應該出去實習的她，還是選擇留在學校，陪在他的身邊。

余璐難過的是，她為這段感情做的犧牲，馬俊看不到。吵架，先低頭認錯的是她。上床，主動的那個人也變成了她。

以前余璐問馬俊，你為什么喜歡我？

馬俊會說，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喜歡你，反正就是很喜歡你。喜歡你笑，喜歡你鬧，一天沒看到你就心慌。

而后來答案就變成了，因為你對我好。

以前她哭了，他會哄她。后來她哭了，他只會厭惡地說，能不能不要哭了，我最煩你這樣。然后余璐只能躲進衛生間默默流淚。

愛情可以變淡變稀薄，但愛情不應該變得這樣面目猙獰。

曾經他那樣深情款款地愛過她，要如何接受他后來這樣居高臨下地來愛她？

就這樣走到了畢業季。

余璐吃完散伙飯后，下定決心離開。去哪里不重要，只覺得再待下去，她和馬俊就要窒息。

也許換個地方，隔著空間的距離，他們更能想清楚這段感情該怎么往下走。

她去問馬俊，馬俊說，可以，隨你。

其實如果他挽留，她可能就會動搖吧。可是他沒有。

后來余璐敲定了北京。

離開之前，馬俊帶她去吃他們最愛吃的火鍋。兩人喝著啤酒，說著“我愛你”，然后抱著彼此哭得像個孩子。

為不確定的未來，也為這段有些面目全非的感情。

其實誰也沒有說分手。馬俊甚至還說，等我畢業了就去找你。

實際上，他并沒有來找她。他們看起來和所有異地戀的情侶沒什么兩樣，會和對方匯報自己的日常，會因為微信回復慢了而鬧點小情緒。他有時間了也會來北京看她。

但余璐知道，他們到底是不一樣。

只要出現矛盾，主動做出讓步的人永遠是余璐。次數多了，終究是累了。

距離并沒有讓他們想清楚什么，她和馬俊之間的感情在越來越淡。

她問他，你還愛我嗎？

他答，你說呢？

“你想我嗎？”

“別這么肉麻了。”

是的，他再也沒有正面說過“我愛你”和“我想你”。

并不是他吝嗇，也并不是他羞于表達，可能真相是他真的已經不愛她，也不想他了。

承認這個事實，是件很艱難的事。

但有時對一個人死心，只需要一個眼神。

那是五月底的時候，余璐請假回家。馬俊來機場接她，那時他們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沒見面。

她飛奔著朝他跑過去，但他的身體和表情是那樣的僵硬。

馬俊臉上擠出來的笑容，還有他看她的眼神，刺傷了余璐的心。

你知道嗎？愛一個人的時候，眼神是會幫你說話的。所以不愛一個人的時候，眼神也會告訴你。余璐在馬俊的眼神里看不到半點愛意。

她有些心慌，卻無濟于事。

回北京的那天晚上，馬俊來送她，就像送一個不相干的人。余璐在這樣的絕望里，忍不住問出口，你是不是喜歡上了別人？

馬俊愣了下，回，沒有。從來沒有別人，只是我突然不知道怎么愛你。

余璐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馬俊抱了抱她說，余璐，我真的盡力了，我知道你也盡力了，你可能比我還痛苦。所以不如分手吧，放過彼此。

“你真的想好了嗎？”

“嗯。”

“好的。”

余璐擦干眼淚，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和馬俊揮手說再見。

還是很愛他，但是不能死纏爛打，她想瀟灑一點姿態好看一點地留在他的記憶里。

分手也許是好事。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分手那天是6月14號。

兩個月后的今天，他們誰也沒有刪微信，卻彼此默契地誰也沒有聯系誰。

當初真誠而又熱烈地愛過是真的，后來愛不下去也是真的。

到底是什么將這段感情逼到了絕境？

是因為那段過去，余璐后來越愛越卑微，還是因為仗著她虧欠他，馬俊后來把她的付出當成了理所當然？

沒有答案。有的只是，從此他們相逢是路人。

ps:

這是女主以前為男主唱的歌。至于這段感情為什么走到盡頭，留言區留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