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夏天,山東青島某紡織廠老板柏新仁,僅僅花了七百元的低價,就從別人手上買下了青島冠縣路附近一座二層觀海別墅,這里是島城的傳統富人區,位置極為優越,心里不禁十分暢快。 沒幾天,柏老板就高興不起來了,他出門時總是被附近的居民們投以奇怪的目光,不由得莫名其妙。有好心人告訴他說:你這棟別墅,是一座“鬼樓”! 二十年前,一個叫默克爾的德國富商買下了這塊地皮,花巨資請工匠們建造了這棟二層西式洋樓。 等到別墅落成竣工,默克爾就和他的中國情人,迫不及待地住了進去,不料沒過多久,兩人就突然殉命了。 當時,有幾個膽大的居民,跟著辦案警察進去看了案發現場,結果都被嚇得不輕。回來后,他們幾天睡不著覺,不為別的,這兩人的死狀太凄慘了,據說鮮血流得滿地都是,甚至連腸子都流了出來…… 此后,這棟漂亮的別墅,晚上根本沒有居民敢靠近,一直流傳著里面“鬧鬼”的傳說,成為了人人畏懼的一座“兇宅”。 柏新仁越聽越瘆得慌,原以為自己撿了一個大便宜,誰知反而成了冤大頭,先不管“鬧鬼”的傳聞是真是假,自己住著有沒有問題,至少這以后有誰敢買呀?豈不是會砸在自己手里。 想到這里,柏老板氣急敗壞,立馬跑去找前任房主,必須給我把錢退回來,要不然沒完。 不料,那房主早就跑沒影了,柏老板哪里找得著?這下他的腸子都快要悔青了,這該如何是好,轉手嗎?哪個不怕死的冤大頭能要?! 柏新仁左思右想后,覺得夜長夢多,便花了點小錢,請人把房子清潔修葺了一番,請道士來做了法,卻始終沒有勇氣和家人住進去。想租也租不出去,想賣也賣不掉,只能讓別墅暫時這樣空置著。 1951年10月7日,柏老板家里來了客人,正是多年未見、如今已是解放軍干部的侄兒賈典珉。 賈典珉告訴姑丈柏新仁,老家父母寫信叫他回去相親,軍區最近給他批了二十幾天假期,還讓戰友小黃陪他一起去。今天恰好路過青島,想起了姑丈姑母一家人,于是買了點禮物上門探望。 柏新仁心里大喜:這個賈典珉侄兒有出息了,年紀輕輕就當上了華東軍區營級參謀,未來真是前途不可限量,我這做姑丈的,今天被人家高抬一聲民族資本家,趕明兒不定怎么著呢,如今有了解放軍的大官做親戚,保不齊將來也跟著沾點光,至少危難之時有人幫著說話。 柏新仁樂顛顛地趕緊親自去中山路的春和樓飯店,張羅了一大桌子海鮮宴請他們。 席間,一大家子人憶苦思甜,談笑風生,好不熱鬧,酒足飯飽后開始談論客人住宿的問題。柏新仁大氣,帶著賈典珉和小黃要去住高檔酒店。 賈典珉不好意思讓姑丈破費,執意說我們有紀律,不能住高檔飯店,晚上住旅社就行,隨便將就一個晚上而已,反正明天就回老家了。 柏老板心下過意不去,但是家里人多房少,實在騰不出空房,只好將賈典珉兩人送去了旅社。 不料,賈西珉剛在旅社睡了沒幾個小時,大約是海鮮過敏的緣故,便開始上吐下瀉,折騰到后半宿,一看實在不行,只好在小黃的陪同下,去了醫院看病檢查。 第二天,醫生允許賈典珉出院,柏新仁得知消息,心中特別愧疚,趕到病房來接送。 看到賈典珉虛弱的模樣,柏新仁考慮到現在坐車回老家的話,身體可能吃不消,勸說他在青島休養幾天,待身體恢復了再回去。 賈典珉想想也對,隨后和小黃回到了旅社休息。柏新仁買了點水果,提著去了旅社看望,發現旅社條件較為簡陋,不利于休養,執意拉他們二人去好一點的酒店住宿。 賈典珉連連擺手婉拒,說了一堆“部隊有規定,違反紀律”之類的話,隨后表示:姑父有心的話,隨便找個沒人又清靜的房子,讓我們住幾天就好了。 柏新仁聞言,馬上想到了幾個月前買的別墅,笑著回答說:我有是有,可就怕你們不敢住哩! 二人感到好奇,便詢問為何?柏新仁就把海濱別墅死過一個女人,并且盛傳“鬧鬼”之事全盤托出。 小黃一聽便笑出了聲,拍了拍自己手槍套說:那不都是封建迷信嘛,什么鬼不鬼的,咱有槍在手,鬼見了都要繞著走! 賈典珉趕緊附和:我們當兵的人就是要破迷信,樹新風,不能讓謠言滿天飛,姑父,您就讓我們去住那里吧。 柏新仁猶豫片刻,架不住小黃的譏笑,竟真的叫司機董百步把兩個小伙子送到了“鬼樓”去住了。 沒成想這一住果真就出了大事,第二天早上,傳來了讓人震驚的消息——賈典珉忽然暴斃! 當晚,賈典珉和戰友小黃在二樓各住一間客房,由于昨夜鬧肚子沒睡好,不知不覺中很快便酣然入夢。 第二天早上,小黃起床后去找賈典珉,敲門好幾遍,卻聽不見房里有任何動靜。他連忙大聲叫喚,還是沒有任何反應,情急之下,撞門而入,卻看見賈典珉仰躺在床上,面色慘白得嚇人,早就停止了呼吸。 小黃驚惶萬分,雙腿發軟,踉蹌著跑出屋外,找當地軍管會報案,并設法聯系上了軍區。 柏新仁得知侄兒突然死亡的消息,驚得從工廠飛奔而出,剛坐上汽車,就被軍管會的人攔住了去路,抬腿走下車就被按在地上,戴上了手銬,隨即押到了公安局。 審訊室里,公安一聲厲喝:好你個柏新仁!竟敢謀害解放軍干部,簡直無法無天,還不趕緊從實招來! 柏新仁當即哀叫連連,直呼冤枉:賈典珉是我的親侄兒,我跟他無冤無仇,見到他高興還來不及,怎么可能加害他呢…… 公安人員聽他一頓掏心掏肺的傾訴,覺得也不無道理,決定暫時先把他關押起來再說,等調查過后再處理也不遲。 幾天的調查之后,公安人員得出了初步結論,柏新仁雖然是個資本家,但一向對待工廠雇工還算良善,解放前也不曾和國民黨達官顯貴有什么勾結,基本算是個本分的生意人,確實沒有作案的動機,再加上又是賈典珉的親屬,沒有道理加害于他。 那到底誰是兇手呢? 華東軍區聞知噩耗,也派了軍警和醫生前來青島調查賈參謀的死因。他們先是檢查了賈典珉住院期間所服用、注射的藥物,還仔細查驗了相關醫護人員的履歷,然而并沒有發現什么問題。 緊接著,他們又去別墅那邊找附近居民們走訪調查,街坊鄰居立刻七嘴八舌,踴躍提供線索,講述關于“鬼樓”方面的各種傳聞版本。 軍隊調查人員當然不信,隨即調閱了解放前當地警察署的案件卷宗,證實街坊們所言非虛,這棟西式洋樓確實出過一起命案。 原來,那個德國富商默克爾,和中國藥材商人辛某是生意伙伴,有一天去辛某家里做客,看上了貌美如花的辛某妻子,此后用盡各種手段和辛某妻子勾搭成奸,經常在別墅里幽會。 日子久了,辛某有所察覺,憤怒不已,提著刀就沖進了別墅,二話不說,將奸夫淫婦雙雙殺死在二樓。 案發后,辛某鋃鐺入獄,不久就被判了死刑。因此兩人的死亡,并不是“鬼神作怪”,而是人殺害的,只不過年代久遠,大家以訛傳訛,才有了“鬼屋”,“兇宅”等各種傳言。 法醫經過尸檢,從賈典珉體內檢測出一種不知名毒素的殘留物質。 小黃一聽“賈參謀是中毒身亡”,立刻回憶了起來:那晚,柏新仁的司機送他們到了別墅以后,親自下廚熬了一碗驅寒的藥湯,看著賈典珉喝下去才離開。 軍警和公安立刻行動,迅速逮捕了準備跑路的司機董百步,并從他床底下搜出了一臺簡易發報機。 在證據面前,董百步只能老實交代了自己是潛伏特務的身份,并且牽出了一張青島地下潛伏網絡。 原來,董百步在1945年就加入國民黨軍統特訓營,隨后被安排到王鳴手下當差。 解放后,王鳴在逃跑之前,為了執行軍統潛伏破壞的任務,讓董百步偽裝成自己的汽車司機,隨后把汽車賣給了資本家柏新仁,并把董百步介紹給柏老板當司機。 那時候的汽車都很少,要找個司機就更難了,柏老板也就沒多想,毫不猶豫地收留了董百步,根本不知道他是個潛伏特務。 青島市重要的軍政人員都有軍警戰士周密的安全保護,董百步遲遲找不到合適的目標,完成不了上級安排的“任務”。恰逢賈典珉前來探望柏新仁,似乎還是個青年軍官,遂決定對他下手。 柏新仁第一次設宴款待賈典珉和小黃的時候,董百步就趁著大家聊天喝酒不注意的間隙,偷偷將幾滴速溶藥水弄進了賈典珉的酒杯中。 賈典珉渾然不知,散席后回到旅社便開始嘔吐下瀉不止,去醫院治療后,或許是藥量不夠,又也許是體質較好,僥幸逃過了第一次謀殺。 一計不成的董百步在送賈、黃二人到別墅之后,故意說有中藥偏方治腹瀉,然后熬了藥湯,加大了藥量,果然順利讓賈典珉毒發而死。 董百步聽上級說,這毒藥是美國最新的研發產品,內陸的醫療機構根本檢測不出來,所以才會如此大膽妄為。 那么,董百步為什么不連小黃也一塊毒死呢?恰是因為這毒藥太稀有,不太好弄,董百步覺得小黃和賈典珉的級別差了太多,不值得“浪費”罷了。 1952年3月,董百步、還有被他供出來的其他5名敵特潛伏特務,依法被判處死刑,立即槍決。 柏新仁雖然說洗脫了犯罪嫌疑,卻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知道自己錯誤用人、引狼入室的他悔恨交加,動輒老淚橫流,十分惋惜那英年早逝的侄兒賈典珉,每當回憶起此事,都會哀嘆不已。 這樁案件倒是也有另外一個副作用,那就是該別墅是“鬼樓”的傳言,自此倒是不攻自破,再也無人提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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