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大家可能刷到新聞,說有個主播拿了個文學獎。 大家也知道,這位主播平時口才好,直播里金句頻出,詞匯量不小,講故事一套一套的。 但問題是,能說會道,不代表真有寫作功底。 文學獎啊,按理說得看作品、看積淀、看風格。 所以我們暫且不聊這個獎合不合理吧,今天想說的,是這位主播在直播里最常提的橫渠四句: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四句話聽起來很偉大: 為天地立心——我要給天地一個“心”,我是天地的代言人。 為生民立命——我要給百姓規定命運。 為往圣繼絕學——古代圣賢的學問快斷了,我來接。 為萬世開太平——我來開創千秋萬代的太平盛世。 每一句,主語都是“我”。 問題來了,天地有心嗎? 說白了,它本質上是把人的主觀欲望無限拔高到“宇宙使命”。 當你說你是“替天地立心”,你潛臺詞就是“我有資格指揮別人怎么活”。 那再說說“為生民立命”:是誰的命? 生民,是誰?是我們這些吃五谷雜糧的平頭百姓吧。 那“立命”是什么意思?替我們定命?你要替我定命?那套“你不適合讀書”“你就該進廠打螺絲”“你生下來就是韭菜”的思維? “為生民立命”看起來好像是很高尚的目標,其實是一種變相的“精英主義”與“命運安排論”。 它的核心不是“幫助生民掌握命運”,而是“由我來替你安排命運”。 不信你看,那些把這句話掛嘴邊的人,什么時候真的聽過老百姓在想什么? 他們更像是拿著這句話來證明:“我站得高,我看得遠,你們聽我的就對了。” 再說說,“為往圣繼絕學”。 這句話最容易成為文化壟斷的借口。 首先,誰是“往圣”?是孔孟?是朱熹?那魯迅算不算? 然后,誰有資格說哪些學問“絕”了?當今社會,每天都在知識爆炸,有些舊知識失效是常態,不是危機。 可偏偏,總有人想把自己的知識體系包裝成“絕學”,再把自己塑造成“繼承者”。 這一操作,其實就等于在說:“知識的定義權在我手上?!?/p> 說得再直白一點,這是話語權的再分配,是文化的再殖民。 最毒的,其實是這句。 “為萬世開太平”:開的是誰的太平? “為萬世開太平”,聽起來多宏大!好像你我都該為“未來千秋萬代”而犧牲當下的幸福。 但你仔細看,這不正是很多既得利益邏輯的根嗎?“現在吃點苦,以后就好了”“為了下一代你應該忍”…… 你有沒有發現,這種邏輯永遠是在要求底層讓步,從不要求既得利益者放棄? 太平,是既得利益者的太平,不是老百姓的太平。 聽起來像是“理想主義”,其實是完美的“話術模版”: 有理想,有使命,有文化傳承,有未來愿景。 缺的就是——對現實問題的誠實與承擔。 “為天地立心”這事,天地本無心。 “為生民立命”,別替我決定人生。 “為往圣繼絕學”,尊重歷史也得尊重當下。 “為萬世開太平”,太平要靠規則與公平,不靠空口承諾。 咱們不缺宏大敘事,缺的是為個體著想的行動。 咱們再扯扯,橫渠四句為什么被他們喜歡? 因為聽起來“有擔當”,這是精致利己主義者最擅長的事——用大話掩蓋小算盤。 你問他你為誰服務,他說“為生民立命”;你問他你有什么追求,他說“為往圣繼絕學”;你說你是不是在掙錢,他說“我是在為天地立心”。 話術嘛,說久了他自己都信了。 這類人需要一種宏大敘事來包裹自己平庸的現實。他們不是靠實事求是、循序漸進去改變世界,而是靠營造一種“我肩負使命感”的表象。他的個人目標、商業行為、平臺輸出,全都要裝進一個“文化人”“有理想”“不為己為天下”的包裝里。 可這玩意你要細掰就會發現,根本禁不起推敲。 所以按希希來看,橫渠四句在今天的現實語境中,就是一場逃避現實的表演。 現代社會最大的問題之一,就是“過度使命感”。 很多人喜歡講“愿景”,講“理想”,一副“我不為自己活”的模樣。 可你把他們擱到具體情境里,比如怎么給員工發工資、怎么保護消費者權益、怎么面對公共事件的時候,他就開始裝死。 這就像某些大V天天講“大義”,但你問他對怎么看一些具體事情,他說“我不方便評論”。 一張嘴是“為萬世開太平”,一落地就是“讓你買買買交錢”;嘴上說“為往圣繼絕學”,行動上是不斷復制等級意識——比如我說的算,比如我才配解讀歷史,比如我的話語更高明。 但文化是需要實踐的,不是靠喊口號喊出來的。 真正有文化的人不一定張嘴就引經據典,但他們寫的文字、做的事,有真實、有邏輯、有血有肉。 而不是喊幾句“為天地立心”,然后直播賣貨、順便打打雞血。 可能有人會說橫渠四句本來在特定語境里有其哲學價值,比如在宋明理學的發展脈絡里,是強調“人要立志”的。 但你不能拿千年前的儒家格言來當今天互聯網輿論場的行動綱領。 就像你不能用孫子兵法來指導現代職場管理一樣,類比不對。 可惜的是,很多人并不在意這些。他們要的只是“聽起來高大上”。 于是只要話術夠燃,邏輯對不對不重要;只要句子夠長、夠文言,底層意義是空的也沒關系。 那希希就想問問: 你到底是想改變世界,還是只是想讓世界看到你? 你是在實踐一種價值,還是在賣弄一種價值感? 你講理想的時候,有沒有同時承擔理想的成本?比如誠實、透明、作品質量、公共責任感,而不是只負責喊口號? 希希不反對立志,也不反對你從古文中尋找精神寄托。 但要警惕的一點,是把這些“古人名句”變成一種操控群體、掩飾現實、拔高自我形象的工具。 一個人動輒掛在嘴上的“格局”“使命”“圣賢”,說到底不過是給自己貼金的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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