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梅蘭芳與程硯秋是京劇界公認的兩位藝術大師，也是近一個世紀以來熠耀菊壇的兩顆巨星。上世紀二、三十年代起，隨著程硯秋在京劇界地位迅速飛升，與梅蘭芳逐漸產生了一種很微妙的競爭關系。多年以來，許多書籍、報刊、雜志等都就所謂的“梅程之爭”發表過相關文章。筆者沉醉于梅派藝術，多年來也一直圍繞《梅蘭芳舞臺藝術年鑒》這一主題做著相關的研究。通過翻閱大量的報紙、節目單，以及相關的書籍，筆者發現現有的幾種有關“梅程之爭”的說法，有許多與史實有出入甚至是大相徑庭的—— 關鍵詞：京劇史 梅程之爭 對臺 京劇“四大名旦”中梅蘭芳與程硯秋是被公認的兩位藝術大師，也是近一個世紀以來熠耀菊壇的兩顆巨星。上世紀初葉，梅蘭芳先生以其精湛的表演藝術和高尚的人格魅力蜚聲劇壇，成為繼譚鑫培之后的“伶界大王”。也就是在這一時期，在文人名士羅癭公先生的舉薦下，嶄露頭角的程艷秋（1932年更名“程硯秋”）拜梅先生為師，一邊學戲一邊隨師父演出。 梅蘭芳當年排演《上元夫人》、《天河配》、《打金枝》等戲時，程艷秋曾為之配演仙女等角色；梅蘭芳也曾認真的為程艷秋親授《貴妃醉酒》，并舉薦他代替自己參加南通伶工學校開學典禮的演出。梅、程師徒二人互相尊重，梅夫人（王明華）還熱心的為程艷秋保媒，并作為“娶親太太”參加了程艷秋的婚禮，師徒倆的關系可以說是非常融洽的。 
1920年03月05日程艷秋陪梅蘭芳演出《上元夫人》節目單 上世紀二十年代末期，程艷秋經過孜孜不倦地勤奮努力終于開宗立派，“程腔”蜚聲劇壇，深受京、津、滬的“京劇迷”追捧。程艷秋也與梅蘭芳一起榮膺“四大名旦”，隨著他在京劇界的地位迅速飛升，師徒兩人逐漸產生了一種很微妙的競爭關系。誠然，在當年繁榮的戲曲職業演出的背景下，競爭是難免的、也是再正常不過的。多年以來，許多書籍、報刊、雜志等都就所謂的“梅程之爭”發表過相關文章，成為戲迷們茶余飯后津津樂道的談資。比較普遍的說法認為：從上世紀三十年代到五十年代，梅蘭芳與程硯秋曾經有過三次“對臺交鋒”，分別是1936年秋梅蘭芳回北京“返鄉公演”期間、以及1946年抗日戰爭結束和解放初期兩位名旦在上海的兩次對臺戲。
筆者自幼隨祖輩聽戲看戲，熱愛京劇藝術，尤其沉醉于梅派藝術的博大精深，多年來也一直圍繞《梅蘭芳舞臺藝術年鑒》這一主題做著相關的研究。通過翻閱大量的報刊、雜志、節目單，以及相關的書籍，筆者發現現有的幾種有關“梅程之爭”的說法，有許多與史實有出入甚至是大相徑庭的。當然，不排除類似文章大多互相借鑒，也許是道聽途說？也許是夸張一些事實來吸引讀者的眼球？亦或是當年能查閱到的文史資料有限？總之這幾段“故事”越傳越離譜，甚至夾雜了不少“個人情感因素”妄加評判，我想這樣的描述對梅、程二位宗師是不太負責任的。從京劇史料研究的角度來看，我們記述藝術家們的從藝經歷也好，劇藝特色也罷，都是應該認真考辨、尊重史實。出于對史實的尊重，以及對梅、程二位梨園宗師的敬仰，筆者以嚴謹的態度認真的就這三次“師徒對臺交鋒”做了相關的考證，下面就逐一忠實的把這幾段歷史梳理出來，以饗廣大讀者。 一、1936年秋梅博士返鄉公演 所謂的“梅程之爭”最早的記錄是在1936年初秋，久別北平的梅蘭芳因公事需要回京，應各界要求先在北平第一舞臺演了兩場義務戲，又組班公演兩期營業戲，前后大約近兩個月的時間。 
《益世報-北京》1936年09月03日第6版[戲劇廣告]
有的人認為這是程硯秋第一次公然與梅蘭芳“較量”。《梅蘭芳全傳》（2001年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458頁寫道： “……在這種情況下，其他名伶自知敵不過梅蘭芳，便紛紛暫時歇演，楊小樓和郝壽臣也不過每周周日露演一次，而只有程硯秋'不避梅（蘭芳）的鋒芒’，仍在前門外的中和戲院每周露演兩場……觀眾花同樣的價錢，跑同樣遠的路自然也就去看梅蘭芳的戲了……徒弟終沒有敵過師傅（應為'師父’），但他不懼師傅（父）聲威，勇于接受挑戰的精神著實令人敬佩。” 學者王永運《梅蘭芳程硯秋兩次對臺紀實》一文（《中國京劇》2004年第三期）中寫道： “1936年盛夏（應為初秋，筆者注），梅（蘭芳）隔四年再度來平，頓然引起京都九城極大轟動。此時，不少京劇名伶正值“歇夏”時期，大多采取觀望態度，暫不登臺。像楊小樓與名凈郝壽臣聯袂合作，雖具相當強的號召力，也只每逢星期日在東城吉祥戲院公演日戲一場。然而，早年曾拜梅（蘭芳）為師的程硯秋，為照顧全團演員生活，不避梅（蘭芳）的鋒芒，他在距第一舞臺僅二里多地的前門外中和戲院，每逢星期六、日晚演出兩場(梅蘭芳當時每周演六場，星期一晚不演)……但終因程（硯秋）在北平長期公演，票價又與梅（蘭芳）相等，因而售座未如理想，難敵梅（蘭芳）的聲勢，但就當時來看，程硯秋敢同梅蘭芳“交鋒對壘”已屬難能可貴了。” 以上的兩種描述是眾多類似文章中比較有代表性的，我們不難看出：兩篇著作都認為梅蘭芳1936年回京公演，別的京劇名伶都“暫不登臺”，只有程硯秋（每周兩場）和楊小樓、郝壽臣（每周一場）的班社演出（并且三家的票價訂的一樣）；這一期間中和戲院營業受到影響，但程硯秋敢跟梅蘭芳唱對臺戲是難能可貴的。 然而當時的北平京劇舞臺究竟是怎樣一番場景呢？筆者根據《北京益世報》和《全民報》等報刊的戲劇演出廣告整理了一個統計表，由于各大名角、各大劇場都有京劇演出，所以只選擇梅蘭芳、程硯秋、荀慧生、尚小云和筱翠花五位實力相當的名旦，詳細列出他們的演出記錄，其余名家作簡要摘錄，讓我們先一起來重溫一下當年北平京劇舞臺的盛況： 首先請大家關注的是五位名旦各自班社當年的主要陣容：
| 梅蘭芳承華社 陣容 | 程硯秋秋聲社 陣容 | 荀慧生留香社 陣容 | 尚小云重慶社 陣容 | 筱翠花慶生社 陣容 | 花旦 | 于連仙 諸如香 | 芙蓉草 吳富琴 | 何佩華 新麗琴 | 芙蓉草 何雅秋 | 何佩華 于蓮仙 趙綺霞 | 老生 | 王鳳卿 貫盛習 王少亭 | 王少樓 哈寶山 | 王文源 陳喜興 曹連孝 | 王鳳卿 張春彥 | 楊寶森 陳喜興 | 花臉 | 劉連榮 王泉奎 | 侯喜瑞 蘇連漢 | 蔣少奎 | 袁世海 范寶亭 | 孫盛文 | 小生 | 程繼先 姜妙香 | 程繼先 俞振飛 | 金仲仁 | 尚富霞 | 金仲仁 | 丑角 | 蕭長華 慈瑞泉 | 曹二庚 李四廣 慈瑞泉 | 馬富祿 慈少泉 | 慈瑞泉 高富遠 孫盛武 賈多才 | 馬富祿 賈多才 王福山 朱斌仙 | 武生 | 楊盛春 | 周瑞安 | 吳彥衡 | 張云溪 | 孫毓堃 | 武旦 | 朱桂芳 | 朱桂芳 |
|
|
| 老旦 | 孫甫亭 | 李多奎 文亮臣 | 孫甫亭 |
|
|
從五個班社的演出陣容看，他們幾乎囊括了大半在京的各個行當的名角兒，可以說在陣容上各家勢均力敵。這期公演梅蘭芳坐鎮北平最大的劇場第一舞臺，能容納觀眾3000有余；程硯秋則一直在中和戲院固定演出，有800多個座位；除荀慧生先后演出于吉祥戲院和哈爾飛戲院外，尚小云一直在華樂戲院，多演日場戲，筱翠花的營業演出也一直沒有離開哈爾飛戲院。 
《益世報-北京》1936年09月13日第6版[戲劇廣告] 
根據當年多種報紙的演出廣告，以及梅蘭芳紀念館所藏的節目單整理相關劇場演出的戲碼安排如下： 1936年09月-10月北京部分劇場演出情況統計表 （根據《北京益世報》、《全民報》的演出廣告，以及梅蘭芳紀念館收藏節目單整理） 日期 | 第一舞臺北平梨園公會義務夜戲 | 1936年09月06日 (農歷丙子年七月二十一日) 星期日 | 《甘露寺·美人計·回荊州》梅蘭芳、楊小樓、馬連良、王鳳卿、程繼先、侯喜瑞、李多奎、蕭長華、孫毓堃、劉連榮、王少亭、賈多才、鮑吉祥、李洪福等主演； 《拾玉鐲·法門寺》程硯秋、筱翠花、王又宸、芙蓉草、郝壽臣、金仲仁、馬富祿、慈瑞泉、馬連昆等主演。 《樊江關》尚小云、荀慧生、茹富蕙、孫甫亭等主演； 《武松打店》李萬春等主演； 《火牛陣》李盛藻等主演； 《四大白水灘》楊盛春、劉宗楊、高盛麟、張云溪、韓盛信、方連元等主演； 《朱砂痣》時慧寶、吳彩霞等主演； 《泗州城》富連成眾學生； 《富貴長春》梨園公會全體合演。 | 1936年09月07日 (農歷丙子年七月二十二日) 星期一 | 《霸王別姬》梅蘭芳、楊小樓、王又荃、王鳳卿、張春彥、蕭長華、許德義、劉硯亭、遲月亭、王福山、宋繼亭、李四廣等主演； 《打漁殺家》尚小云、馬連良、馬富祿、侯喜瑞、高富遠、王多壽、周瑞祥、李洪福等主演； 《武家坡》程硯秋、王又宸等主演； 《雙搖會》筱翠花、荀慧生、慈瑞泉、金仲仁等主演。 《三本鐵公雞》李萬春、毛慶來、劉斌升、陳富瑞、陳喜光等主演； 《大八蠟廟》楊盛春、李盛藻、劉宗楊、高盛麟、張云溪、方連元、韓盛信、張連廷、張世桐等主演； 《古城會》李洪春、馬連昆等主演； 《白良關》王泉奎等主演； 《龍虎斗》裘盛戎等主演。 | 1936年09月10日 (農歷丙子年七月二十五日) 星期四 | 祝壽堂會（梅蘭芳紀念館藏節目單） | 《慶頂珠》梅蘭芳、余叔巖等主演； 《宇宙鋒》梅蘭芳等主演； 《連環套》楊小樓、郝壽臣等主演； 《轅門射戟》姜妙香等主演。 《變羊計》蕭長華、諸如香等主演； 《昆侖劍俠傳》李世芳、毛世來等主演； 《丁甲山》黃元慶等主演； 《武家坡》李世芳等主演。 |
| 第一舞臺 承華社 | 中和戲院 秋聲社 | 吉祥戲院 留香社 | 華樂戲院 重慶社 | 哈爾飛戲院 留香社 慶生社 | 1936年09月11日 (農歷丙子年七月二十六日) 星期五 | 《寶蓮燈》 梅蘭芳 王鳳卿 | 09月01日程劇團就在《北京益世報》登出預告：程劇團在中和戲院下期休息。不日又預告：09月12日登臺。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梁秀娟夜戲） | 休息 （吳素秋夜戲） | 休息 （云英女劇團） | 《戰濮陽》楊盛春 《狀元譜》王少亭 《馬上緣》于蓮仙 《攻潼關》朱桂芳 | 1936年09月12日 (農歷丙子年七月二十七日) 星期六 | 《奇雙會》 梅蘭芳 姜妙香 | 《兒女英雄傳》 《桑園會》 程硯秋 王少樓 | 休息 （龍懷瑜 酈縵云） | 休息 （富連成社夜戲） | 休息 （云英女劇團） | 《戰長沙》王鳳卿 《請醫》蕭長華 《挑滑車》楊盛春 《雙搖會》于蓮仙 《泗州城》朱桂芳 | 《普球山》 《會稽城》 | 1936年09月13日 (農歷丙子年七月二十八日) 星期日 | 全部《宇宙鋒》 梅蘭芳 姜妙香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雷喜福日場） | 休息 （富連成社夜戲） | 休息 （荀令香夜戲） | 《文昭關》王鳳卿 《武文華》楊盛春 《岳家莊》程繼先 《無底洞》朱桂芳 | 1936年09月14日 (農歷丙子年七月二十九日) 星期一 | 《汾河灣》 梅蘭芳 王鳳卿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戲曲學校夜戲） | 休息 | 休息 （云英女劇團） | 《安天會》楊盛春 《連升店》蕭長華 《普球山》劉連榮 《借趙云》姜妙香 | 1936年09月15日 (農歷丙子年七月三十日) 星期二 | 《鳳還巢》 梅蘭芳 蕭長華 | 全部《金鎖記》 程硯秋 | 休息 （梁韻秋夜戲） | 休息 | 休息 （云英女劇團） | 《陽平關》 王鳳卿 楊盛春 《下河東》貫盛習 《頂花磚》于蓮仙 | 《洪洋洞》 《悅來店》 《天齊廟》 | 1936年09月16日 (農歷丙子年七月初一日) 星期三 | 《洛神》 梅蘭芳 姜妙香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陶默廠夜戲） | 休息 （李萬春日場 吳素秋夜戲） | 《蝴蝶夢 大劈棺》 筱翠花 馬富祿 | 《群英會》王鳳卿 《艷陽樓》楊盛春 《背板凳》諸如香 《南陽關》王少亭 | 《盜宗卷》楊寶森 《鐵籠山》孫毓堃 《玉玲瓏》于蓮仙 《清風寨》孫盛文 | 1936年09月17日 (農歷丙子年七月初二日) 星期四 | 休息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奚嘯伯夜戲） | 休息 | 休息 （李盛藻夜戲） | 1936年09月18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初三日) 星期五 | 休息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元宵迷》 荀慧生 金仲仁 | 休息 （雷喜福夜戲） | 休息 （譚富英夜戲） | 《定軍山》王文源 《武文華》吳彥衡 《雙搖會》于蓮仙 | 1936年09月19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初四日) 星期六 | 休息 | 《燭影計 賀后罵殿》 《琴挑》 程硯秋 王少樓 俞振飛 | 《繡襦記》 荀慧生 金仲仁 | 《綠衣女俠》 尚小云 | 休息 （譚富英夜戲） | 《打漁殺家》 《開山府》 《岳家莊》 | 《烏龍院》王文源 《神亭嶺》吳彥衡 《穆柯寨》于蓮仙 | 《鼎盛春秋》王鳳卿 《挑滑車》張云溪 《入侯府》何雅秋 | 1936年09月20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初五日) 星期日 | 休息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荀令香夜戲） | 頭二三四本 《乾坤福壽鏡》 尚小云 王鳳卿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梁秀娟夜戲） | 1936年09月21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初六日) 星期一 | 《御碑亭金榜樂大團圓》 梅蘭芳 王鳳卿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戲曲學校夜戲） | 休息 （李洪春日場） | 休息 （張世蘭 高玉麟） | 《兩將軍》楊盛春 《絨花計》蕭長華 《戰金山》朱桂芳 | 1936年09月22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初七日) 星期二 | 前部《西施》 梅蘭芳 王鳳卿 | 全部《柳迎春》 程硯秋 王少樓 | 休息 （梁秀娟夜戲） | 休息 | 休息 （陶默廠夜戲） | 《趙家樓》楊盛春 《黃鶴樓》王少亭 《一匹布》諸如香 | 《穆柯寨》芙蓉草 《滑油山》李多奎 | 1936年09月23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初八日) 星期三 | 后部《西施》 梅蘭芳 王鳳卿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管紹華 侯俊卿） | 休息 | 全部《紅梅閣》 筱翠花 金仲仁 | 《英雄義》楊盛春 《臨江會》王少亭 《變羊計》于蓮仙 《鍘美案》王泉奎 《采石磯》楊春龍 | 《八大錘》 楊寶森 孫毓堃 《浣花溪》何佩華 《鋸大缸》于蓮仙 | 1936年09月24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初九日) 星期四 | 《貞娥刺虎》 《女起解》 梅蘭芳 姚玉芙 蕭長華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言菊朋夜戲） | 休息 | 休息 （李盛藻夜戲） | 《華容道》王鳳卿 《惡虎村》楊盛春 《貪歡報》于蓮仙 《雙獅圖》王少亭 《雙龍會》楊春龍 | 1936年09月25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初十日) 星期五 | 全部《雙官誥》 梅蘭芳 王鳳卿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楊小樓 郝壽臣） | 休息 | 頭二本《荀灌娘》 荀慧生 金仲仁 | 《金鎖陣》楊盛春 《雅觀樓》姜妙香 《百草山》朱桂芳 《烏龍院》諸如香 《白良關》王泉奎 | 《擊鼓罵曹》王文源 《挑滑車》吳彥衡 《雙沙河》 于蓮仙 何佩華 | 1936年09月26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十一日) 星期六 | 休息 | 《一捧雪 雪艷娘》 程硯秋 王少樓 | 休息 （譚富英夜戲） | 休息 （張君秋 張云溪） | 《八本得意緣》 荀慧生 金仲仁 | 《借趙云》程繼先 《監酒令》俞振飛 《滑油山》李多奎 | 《搜孤救孤》王文源 《金鎖陣》吳彥衡 | 1936年09月27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十二日) 星期日 | 休息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言菊朋日場 譚富英夜戲） | 《新玉堂春》 《酸棗嶺刺巴杰巴駱和》 尚小云 尚富霞 張云溪 | 休息 （梁秀娟日場 荀令香夜戲） | 1936年09月28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十三日) 星期一 | 《穆柯寨 穆天王》 梅蘭芳 王鳳卿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戲曲學校夜戲） | 休息 （趙曼云夜戲） | 休息 （林澄伯 趙錦霙） | 《摩天嶺》楊盛春 《徐州解圍》王少亭 《賣餑餑》于蓮仙 《無底洞》朱桂芳 | 1936年09月29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十四日) 星期二 | 全部《春秋配》 梅蘭芳 王鳳卿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富連成社夜戲） | 休息 | 休息 | 《羅四虎》楊盛春 《請醫》蕭長華 《打侄上墳》王少亭《打金陵》朱桂芳 《鎖五龍》王泉奎 | 1936年09月30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十五日) 星期三 中秋節 | 全部《王寶釧》 梅蘭芳 王鳳卿 | 全部《梅妃》 程硯秋 王少樓 | 休息 （楊小樓郝壽臣日場 譚富英夜戲） | 《新珍珠扇》 《御碑亭金榜樂大團圓》 尚小云 王鳳卿 張云溪 | 《中秋賞月》 筱翠花 朱斌仙 | 《未央宮》姜妙香 《吉祥新戲》 | 《盜御馬》 《長壽星》李多奎 《連升店》 | 《打漁殺家》楊寶森 《金鎖陣》孫毓堃 《胭脂虎》于蓮仙 | 1936年10月01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十六日) 星期四 | 三本《太真外傳》 梅蘭芳 王鳳卿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陶默廠日場 言菊朋夜戲） | 《新十三妹》 尚小云 王鳳卿 | 休息 （梁秀娟日場 新艷秋夜戲） | 《白水灘》楊盛春 《胭脂虎》王少亭 《斬顏良》楊春龍 | 1936年10月02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十七日) 星期五 | 三本《太真外傳》 梅蘭芳 王鳳卿 | 全部《紅拂傳》 程硯秋 王少樓 | 《槍挑穆天王》 《貴妃醉酒》 荀慧生 金仲仁 | 《李三娘磨房產子》 《琵琶仙子》 尚小云 王鳳卿 | 休息 （曹藝斌蓉麗娟日場 范鈞宏夜戲） | 《連環陣》楊盛春 《盜宗卷》王少亭 《鴻鸞禧》程繼先 《搖錢樹》朱桂芳 | 《釣金龜》李多奎 《會稽城》 | 《大陽平關》 王文源 吳彥衡 《打花鼓》何佩華 《狀元譜》曹連孝 《玉玲瓏》趙綺霞 | 1936年10月03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十八日) 星期六 | 休息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曹藝斌蓉麗娟夜戲） | 休息 （富連成社夜戲） | 休息 （李天樞夜戲） | 1936年10月04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十九日) 星期日 | 休息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曹藝斌蓉麗娟夜戲） | 全部《劉金定》 尚小云 王鳳卿 | 休息 （梁秀娟日場） | 1936年10月05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二十日) 星期一 | 全部《生死恨》 梅蘭芳 蕭長華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戲曲學校夜戲） | 休息 （雷喜福夜戲） | 休息 （陶默廠夜戲） | 《東吳赴宴》王鳳卿 《林沖夜奔》楊盛春《入侯府》諸如香 《奪太倉》朱桂芳 | 1936年10月06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二十一日) 星期二 | 四本《太真外傳》 梅蘭芳 王鳳卿 | 全部《賺文娟》 程硯秋 王少樓 | 休息 （富連成社夜戲） | 休息 （郝振聲 高盛麟） | 休息 （王鐵瑛 吳素秋） | 《水簾洞》楊盛春 《刺王僚》王泉奎 《魚腸劍》王少亭 《岳家莊》程繼先 《收關勝》楊春龍 | 《誅仙陣》 《托兆哭靈》李多奎 | 1936年10月07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二十二日) 星期三 | 全部《生死恨》 梅蘭芳 姜妙香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梁秀娟夜戲） | 休息 （富連成社夜戲） | 全部《紅梅閣》 筱翠花 金仲仁 | 《鎮潭州》王鳳卿 《殷家堡》楊盛春 《送親演禮》慈瑞泉 | 《盜宗卷》楊寶森 《艷陽樓》孫毓堃 《雙搖會》 何佩華 于蓮仙 《借趙云》陳喜興 | 1936年10月08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二十三日) 星期四 | 四本《太真外傳》 梅蘭芳 王鳳卿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言菊朋夜戲） | 《謝小娥》 《奇雙會》 尚小云 姜妙香 | 休息 （李盛藻日場） | 《狀元印》楊盛春 《破洪州》于蓮仙 《打灶王》諸如香 《開山府》王少亭 | 《一出祁山》王鳳卿 《大乾坤圈》張云溪 | 1936年10月09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二十四日) 星期五 | 全部《生死恨》 梅蘭芳 姜妙香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李丹林日場 陶默廠夜戲） | 休息 | 《辛安驛》 荀慧生 朱斌仙 | 《戰太平》王鳳卿 《天霸招親》楊盛春 《臨江會》程繼先 《變羊記》諸如香 | 《捉放曹》王文源 《趙家樓》吳彥衡 《岳家莊》金仲仁 | 1936年10月10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二十五日) 星期六 | 北平軍政當局首領宋哲元在中南海舉辦慶祝雙十節堂會 | 《大登殿》程硯秋、荀慧生、王鳳卿、李多奎等主演； 《銀空山》譚小培、筱翠花、慈瑞泉、姜妙香等主演； 《武家坡》梅蘭芳、譚富英等主演； 《趕三關》尚小云、馬連良、茹富蘭等主演； 《群英會》余叔巖、程繼先、鮑吉祥、郝壽臣、蕭長華、董俊峰等主演； 《貞娥刺虎》梅蘭芳等主演； 《連環套》楊小樓、郝壽臣、王福山等主演； 《秦良玉》尚小云、尚富霞、慈瑞泉等主演。 | 1936年10月11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二十六日) 星期日 | 全部《廉錦楓》 《喬醋》 梅蘭芳 姜妙香 | 休息 （戲曲學校日場） | 休息 （新艷秋日場 戲曲學校夜戲） | 《峨眉劍》 《拾玉鐲 法門寺》 尚小云 王鳳卿 | 《妒婦訣》 荀慧生 金仲仁 | 《陽平關》 王鳳卿 楊盛春 《連升三級》程繼先 《丁甲山》劉連榮 《雙搖會》諸如香 | 《挑滑車》張云溪 | 《誅仙陣》王文源 《惡虎村》吳彥衡 《樊江關》 于蓮仙 趙綺霞 《下河東》陳富瑞 | 1936年10月12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二十七日) 星期一 | 第一舞臺為警察醫院籌款義演 | 《長坂坡》梅蘭芳、楊小樓、郝壽臣、馬連良、錢寶森、許德義、遲月亭等主演； 《武家坡》程硯秋、譚富英等主演； 《女起解》梅蘭芳、蕭長華等主演； 《文章會》荀慧生等主演； 《得意緣》尚小云、筱翠花、葉盛蘭等主演。 | 1936年10月13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二十八日) 星期二 | 第一舞臺為警察醫院籌款義演 | 《霸王別姬》梅蘭芳、楊小樓、王鳳卿、姜妙香、王少亭、蕭長華、劉硯亭、遲月亭、于蓮仙、王福山等主演； 《朱痕記》程硯秋、譚富英等主演； 《九更天》馬連良等主演； 《戰金山》尚小云等主演； 《雙沙河》荀慧生、筱翠花等主演。 | 1936年10月14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二十九日) 星期三 | 第一舞臺梨園公會義務夜戲 | 《霸王別姬》梅蘭芳、楊小樓等主演； 《梅玉配》尚小云等主演； 《烏龍院》荀慧生、譚富英等主演； 《普球山》郝壽臣等主演； 《黃龍基》孫毓堃等主演； 《鎮潭州》李洪春等主演； 《打灶王》于蓮仙等主演； 《草橋關》王永昌等主演； 《下河東》王叔奎等主演。 | 1936年10月15日 (農歷丙子年九月初一日) 星期四 | 梅蘭芳結束北京的演出，赴天津中國大戲院公演。 |
從以上的統計可以看出，1936年秋天梅蘭芳在第一舞臺演出期間，其余的諸位名角都沒有停止演出，而是按部就班的按照合同演出營業戲（名角們登臺的劇場和演出日期安排都有規律可循）。不但與梅蘭芳同為四大名旦的程硯秋、荀慧生、尚小云以及同樣有號召力的筱翠花照常登臺，同時演出營業戲的還有新艷秋、陶默廠、吳素秋、梁秀娟等坤角，以及言菊朋（同時在慶樂戲院公演）、李盛藻、雷喜福、譚富英、奚嘯伯等著名須生的班社。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其他名伶自知敵不過梅蘭芳，便紛紛暫時歇演，楊小樓和郝壽臣也不過每周周日露演一次……”以及“此時，不少京劇名伶正值“歇夏”時期，大多采取觀望態度，暫不登臺。”的說法是不成立的。另外，楊小樓和郝壽臣這一時期在吉祥戲院演出營業戲并不是只在周日演出日場戲，而是只演了兩場： 日期 | 吉祥戲院 | 1936年09月25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初十日) 星期五 | 楊小樓、郝壽臣、陳麗芳、劉宗楊等領銜主演《全部冀州城》、《法門寺》。 | 1936年09月30日 (農歷丙子年八月十五日) 星期三中秋節 | 楊小樓、郝壽臣、陳麗芳、劉宗楊等領銜主演《八蠟廟》、《野豬林》。 |
1936年梅蘭芳正處于自己藝術水平頂峰時期，他本就叫座力極強，又有4年沒在京登臺，這次公演觀眾歡迎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登臺一個多月幾乎場場爆滿。這兩期演出梅蘭芳以自己的本戲為主，如：全部《宇宙鋒》、《鳳還巢》、《洛神》、前后部《西施》、全部《雙官誥》、全部《春秋配》、三四本《太真外傳》、《生死恨》等；也兼演一些傳統劇目，如《寶蓮燈》、《汾河灣》、《御碑亭》、《女起解》、《穆柯寨·穆天王》、全部《王寶釧》以及昆曲戲《貞娥刺虎》、吹腔戲《奇雙會》等，有的戲如《龍鳳呈祥》、《長坂坡》、《打漁殺家》以及梅派本戲《霸王別姬》、《廉錦楓》、昆曲戲《喬醋》只在堂會戲和義務戲里唱過，沒有在營業戲里公演。從劇目安排上看，梅蘭芳在第一舞臺演出的21場營業戲，以及其余的7場義務戲可謂琳瑯滿目，北平的“梅迷”們真是過足了戲癮。 
其中三、四本《太真外傳》本次公演反復貼演多場，這也是梅蘭芳最后在京公演此劇，抗戰勝利后因為種種原因梅蘭芳再也沒有復排過該劇。同樣反復貼出的劇目還有《生死恨》和《霸王別姬》，足見這兩出梅派名劇的號召力，梅蘭芳與“國劇宗師”楊小樓合演的《霸王別姬》，也因不久后（1938年）楊小樓謝世，而堪稱廣陵絕唱了。 另外幾位名旦的演出場所也相對固定：程硯秋在中和戲院演出營業戲9場（不包括其余的義務戲5場）；荀慧生在吉祥戲院和哈爾飛戲院演出營業戲7場（不包括其余的義務戲6場）；尚小云在華樂戲院演出營業戲9場（不包括其余的義務戲6場，另外尚先生多演出日場，票價折半。）；筱翠花在哈爾飛戲院演出營業戲4場（不包括其余的義務戲5場）。這樣一看便一目了然：“……而只有程硯秋'不避梅（蘭芳）的鋒芒’，仍在前門外的中和戲院每周露演兩場……”的說法是沒有根據的，“（程硯秋）每逢星期六、日晚演出兩場(梅蘭芳當時每周演六場，星期一晚不演)”也不準確，梅蘭芳不只在每周休息一天，他根據演出合同演演停停，但從未在周一休息過。 關于“票價”問題各種說法比較一致，梅蘭芳認為楊小樓是自己的長輩，決定他的最高票價也與楊小樓同為一元二角，也是符合實際的。但“終因程（硯秋）在北平長期公演，票價又與梅相等，因而售座未如理想，難敵梅（蘭芳）的聲勢。但就當時來看，程硯秋敢同梅蘭芳“交鋒對壘”已屬難能可貴了。”的說法就比較牽強了。從當年的資料看，早在幾年以前程硯秋的營業戲最高票價就已經賣到一元二角，并不是在這一段時間內漲價；荀慧生（最高票價一元）、尚小云（最高半價六角）、筱翠花（最高票價一元）的票價也都沒有因為梅蘭芳的公演而做調整。 
所以筆者認為：所謂的梅蘭芳與程硯秋的第一次“對臺交鋒”之說是立不太住的。梅蘭芳只是闊別北平四年后回京唱了兩期營業戲，受到了觀眾的熱捧（以前久居京師亦是盛譽不衰），但并沒有使北平的京劇名角兒都退避三舍。各個戲班都正常的公演，至于上座兒因梅蘭芳登臺而受到些許影響，也是情有可原，時至今日已經無從考究了。如果說“徒弟終沒有敵過師傅（父），但他不懼師傅（父）聲威，勇于接受挑戰的精神著實令人敬佩。”就毫無根據了。我們無法去了解當年的梅蘭芳、程硯秋是否已經心存芥蒂，但從這些歷史記錄看，梅蘭芳絕不是有意去“挑戰”徒弟。如果說“不懼梅蘭芳的聲威接受挑戰”，荀慧生、尚小云、筱翠花等同行豈不同樣精神可嘉？那新艷秋、梁秀娟、吳素秋等坤伶新秀，以及梅蘭芳的女弟子陶默廠也如期登臺獻藝，就更是“膽大妄為”之舉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