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的帛書——長沙子彈庫楚帛書,戰(zhàn)國時代的墨跡,非常珍貴。主體部分現(xiàn)藏美國博物館,局部在湖南省博物館。字體較全的圖來源日本的出版物。 著名的子彈庫楚帛書從出土開始,其命運就帶上了傳奇色彩——賤送、被騙、流失出國……這件珍貴的文物,就像一個走失在異國他鄉(xiāng)的孩子,到今天還沒能回家。 天心閣東南,原是一條東西走向的小山崗,子彈庫就在山崗的識字嶺與左家公山之間(現(xiàn)湖南省林業(yè)勘察設計院)。1942年,楚帛書這件曠世奇珍從這里的一座楚墓中被盜墓者發(fā)掘出土。從出土開始,楚帛書的命運就帶上了傳奇色彩———賤送、被騙、流失出國……到今天成為學者眼中的寵兒。 今天,楚帛書主體部分及一塊殘片遠在美國華盛頓賽克勒美術館,另一塊殘片則被收藏在湖南省博物館。楚帛書主體高38.5厘米,寬46.2厘米;湖南省博物館收藏的殘片原為著名考古家及古文字學家商承祚收藏,上世紀90年代,商的家屬將其捐贈給了省博。殘片最長處約4.6厘米,最寬處約1.7厘米,上有14個字。 楚帛書是書寫在絲織品上的一段圖文并茂的畫及文字,字體是戰(zhàn)國時期流行的楚文字,全書共900余字,分兩大段,四周有12個圖像,旁各附一段文字,四角還有植物枝葉圖像。它是目前出土文物中最早的古代帛書,也是一件千古奇絕的書法作品、楚文化充滿想像的浪漫主義藝術作品。其內容極為豐富,包括四時、天象、月忌、創(chuàng)世神話等,對研究戰(zhàn)國楚文字以及當時的思想文化有重要價值。 楚帛書流失的過程極為曲折,直接經手的當事人也已去世,記者幾經走訪,并查詢相關資料,方才了解了事件經過。 珍寶被當成廢品附送 1942年初,一群盜墓者在長沙子彈庫發(fā)現(xiàn)一個洞,便一起去發(fā)掘。其中一人名叫任全生,他于1953年加入湖南省文物工作隊,在后來的馬王堆漢墓等考古發(fā)掘中,作出了重要貢獻。新中國成立后,任全生曾向博物館同事說起當年盜挖子彈庫楚墓的過程。 盜墓者當時發(fā)現(xiàn)了一座戰(zhàn)國楚墓,找到了一批銅兵器、漆器、木人及一些殘碎的紡織品。在盜墓者眼中,以銅器、木器最為搶手,所以紡織品被盜墓者當成廢品一并送給了古董商唐鑒泉。他們不知道,這件紡織品是中國文化史上最激動人心的發(fā)現(xiàn)之一。 商承祚得知楚帛書出土,打算購買,正在聯(lián)系時,湖南著名古董商蔡季襄從外地回來,迅速以3000元法幣將帛書和其他文物買下。 蔡季襄剛拿到帛書時,帛書被折疊成數(shù)層,放在一個竹簍里,底下還有很多破碎不堪的帛書小塊。隨后,蔡將帛書上的泥土和污穢用毛筆洗干凈,將帛書展開,并對其進行臨摹和研究,1944年,蔡將帛書的研究成果印成書,名為《晚周繒書考證》。 1998年出版的湖南省博物館文集第四輯上,刊登了蔡季襄1974年8月21日寫給商承祚的信的原文。信中,蔡季襄詳細講述了楚帛書流入美國的經過。 因為帛書上面許多文字模糊不清,1948年(商承祚在信上寫了一個問號,并將“8”改為“6”,疑為1946年),蔡季襄攜帶帛書到上海,想為帛書拍攝紅外線照片,顯示出一部分文字。 蔡找到“金才記古玩店”,托店主金從怡找一家有紅外線攝影的照相館拍攝帛書。柯強托人引見,主動找上門來。柯強的英文名叫柯克斯,據(jù)商承祚所說,柯克斯在抗日戰(zhàn)爭前幾年,以雅禮中學教師的身份出現(xiàn),冒充“文化考古學者”,掠奪長沙文物。 柯強對蔡季襄說,家里有兩部新式紅外線攝相機,可以幫忙。蔡季襄便將帛書帶到柯強住處,柯強拿著擺弄了一陣,借口鏡頭出了毛病,要求蔡把帛書多留一天。蔡當時急于想弄清楚帛書上的文字,就答應了。第二天,蔡向柯索要帛書,沒想到,柯已擅自托人將帛書帶回美國了。蔡預料到大事不好,氣憤地要求柯馬上退還帛書。柯強欺騙蔡季襄說,拍攝完照片,大約一周后就可將帛書寄回。根據(jù)蔡的記述,當時柯強是美國派駐上海的情報員,有權有勢,且已“先斬后奏”,只能聽任其擺布。最后,兩人簽下一個協(xié)議,寫明帛書價值1萬美元,柯當場支付1000美元,如到期不寄回,柯強需再向蔡支付9000美元,實際上等于強買,蔡季襄吃了個啞巴虧。 一周后,蔡季襄再向柯強索要帛書,果然不出所料,柯強又找借口推脫。此后,每隔兩三天,蔡就去詢問一次,柯或說“已寫信去詢問”或干脆不在家。當蔡又一次向柯催要時,柯的傭人告訴蔡,他已經乘飛機回美國了。為了打探音信,蔡又在上海住了一個多月,囊中金盡后,只得垂頭喪氣地回到長沙。蔡后來打聽到,當時長沙湘鄂印刷公司經理吳愛泯的兒子吳存柱在美國哥倫比亞讀書,是柯強的學生。蔡立刻寫了一封信給吳存柱,請他向柯強詢問帛書下落。隔了很久,吳存柱回信,說與柯強見面了,但柯強絕口不提退還帛書,只是說當時協(xié)議上定的1萬美元價格太高,只愿出6000美元,希望蔡把價格壓低一下。蔡立刻去信告訴吳存柱,說帛書無論如何不能賣,請柯強馬上將帛書寄回,自己則退還1000美元的定金。后來吳存柱回信說,柯對退還帛書一事含糊其辭、不愿答復,也不愿意按協(xié)議付款。蔡季襄明白,楚帛書實際上是被搶走了。 1955年,蔡季襄以湖南省人民代表大會列席代表身份,在大會上將柯強盜騙帛書的經過作了講述,并將當年被迫和柯強簽訂的契約上交給了省文化廳。同年,為核實蔡所述內容的真實性,湖南省博物館派高至喜赴北京找吳存柱——當時吳存柱在北京大學任教授。高至喜沒有見到吳存柱本人,但吳存柱知道高至喜的來意后,寫了一份證明材料,并將1946年至1948年和蔡的通信通過校人事部交給了高至喜,表明蔡季襄所說確為實情。 1974年,蔡季襄在寫給商承祚的信中表示,雖然時隔近30年,自己仍希望能打上一場跨國官司,為祖國追回楚帛書。當時柯強尚在世。 1982年,高至喜赴美國參加學術會議,在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見到了展出的楚帛書原件,并量得尺寸為高38.5厘米,寬46.2厘米。上世紀80年代中葉,時任省博物館副館長的高至喜將蔡季襄所寫的材料,以及當年吳存柱的證明及往來信件,一起整理好,上交給國家文物局,希望能想辦法追回楚帛書,但后來沒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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