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三年(1640),冬月,一代名姝柳如是(23歲)趕赴常熟,拜訪年已59歲的錢謙益。錢柳傳奇式的姻緣在半野堂拉開序幕。 時值柳如是誕辰390周年之際,常熟文化藝術界近百名藝術家“尚湖雅集”, 以紀念這位堅持民族氣節的巾幗英杰。 作為一個常熟人,我竟未曾去探訪過,心有慚愧。這個周日,我和朋友相約前往尋訪。 憑著一些了解的書本知識,驅車出阜城門,沿虞山南路一直往西,在車上與朋友談了錢柳與楊翁之事,也談到了陳寅恪先生的《柳如是別傳》,一會兒便過了尚湖拂水堤虞山北入口,把車停在一塊空地,兩人沿馬路找尋。在茂密的松林里,依稀有一處氣派巍峨的石牌坊,噢,這么快就找到了,等我倆走近一看,卻是“明瞿文懿公墓道”。一路往里,拾級而上,好象格局與別處不同。朋友說,“石人石馬,有點象明陵里的,這人待遇蠻高的,應是將相王侯之類的吧。”我細看,左邊的馬頭已失,右邊的還算完整。雕刻得十分細致,大小與真馬差不多。兩個手持象牙朝笏的石人很高大。見墓碑,原來是瞿景淳墓。瞿公曾為禮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學士,總校《永樂大典》,修《嘉靖實錄》。卒后,贈禮部尚書,謚“文懿”。 我和朋友沿著馬路兩側邊走邊尋邊談,走到了寶巖生態園,又走了兩個來回,也未能找到錢柳之墓。在那偏僻的公路上,兩女子來來回回,引得偶過的路人奇怪的眼光。 朋友說,你有沒有記錯呀。不會錯的,我對朋友說,就在寶巖生態園二百米處。我又問了附近的老人,都搖頭不知,可能前往憑吊者多為文人學士,一般很少人去吧。兩人直走得腰酸背疼的,只好打電話求援。 不知不覺又走到了虞山北入口,朋友說,這兒好象有塊牌子指路的。這不是嗎,我高聲叫道。虞山北入口—柳如是墓—錢謙益墓—石洞景區—寶巖生態園。 往前走,走到駐軍汽車營的加油站那兒,在南側松柏林中,我隱約看見一座亭子,應該是了,我頗有些激動。急忙拉著朋友手跑過去。透過高高的松柏,有一對聯“遺民老似孤花在,陳跡閑隨舊燕尋”顯現在我們眼前。墓道肅穆,片刻佇立,有一種悲涼之感,想錢公空有匡時濟世之心,空有治國的膽略和才識,仕途的坎坷,終抹不去心上那灰暗的色調。墓地有碑兩方,一為“錢牧齋先生墓”。另一為“東澗老人墓”。繞墓地走了兩圈。墓的前面是個水塘,用鐵網圍了起來。有山有水,風水應不錯,只是有些荒涼。 離錢墓約百米之遙,有稍小的一石亭,便是柳如是墓了。亭上對聯為“遠近青山畫中看,淺深流水琴中聽”。青山如畫,流水若琴,也能見證柳如是這位女子細膩之情感和才藝之多。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人之相知,貴在知心。她就是錢牧齋尋覓了半世的知音。虞山之麓、尚父湖畔、半野堂、絳云樓、拂水山莊、榮木樓見證了錢柳之姻緣,見證了柳如是剛烈激越之氣節。 墓前有一石碑,鐫刻“河東君之墓”。墓前出奇的寂靜,如花美眷,逝水流年。“白楊幾換墳前樹”。 乙酉,清兵南下,錢牧齋竟顏迎降。在歷史的皮膚上聚集成一個無法言說的傷。柳如是幾勸錢謙益殉節,自己也奮身欲沉池中隨死。錢一句“水太冷,不能下”,軟弱貪生不惜名節。柳卻是個了不起的女子,有著強烈的故國之思,民族之痛,深憾自己無力揮戈挽日。后來她又力促錢謙益從事反清復明,雖九死而無悔。錢謙益死后,柳如是自縊于榮木樓。 “絕代從容絕代才”,我突然有一種無限凄涼的感傷。她以這樣的方式成全了自己的愛情和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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